“這些都是往事,不提也罷。”上官清羽突然就收斂了自己所有的情緒,眼眶上的紅潮迅速退去,晶瑩消失,臉上的表情,居然在幾個呼吸之間,便又恢複了往常的溫潤清雅。竹子鳶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川劇變臉一般的上官清羽,後者卻淡淡的一笑,仿佛瞬間放下了一切,萬事不縈於懷,反手握住了竹子鳶尚還搭在他背上的粉掌,抓在手中,輕聲道:
“你的手真暖和。”
“啊?哦……是啊,你的手,似乎冷了些。”感覺到手背上傳來的陣陣冰涼,竹子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知曉他有意轉移話題,但自己的腦子裏卻紊亂至極,除了配合,竹子鳶自己是找不到什麼新鮮的談資了。
他究竟都經曆了如何殘酷可怕的事情,才能夠將自己泉湧般的千思萬緒,在短短幾秒鍾時間內收斂殆盡?親身感受到他這一過人的絕技,竹子鳶沒有佩服,隻有陣陣的心疼與憐惜。
“桓靈宮裏太大,太空了,一個人在這裏頭呆久了,體溫總是會下降的。”
上官清羽又是輕輕一笑,將竹子鳶的另一隻玉手也一並捧在自己雙掌的掌心之間,頗有些貪婪地攝取著她手上的溫暖,道:
“不過沒關係,陽光是不會因人而異的,這桓靈宮采光好得很,我要是冷了,就到前邊院子裏曬曬太陽,自然也就能暖和起來了。隻是現在有你在這裏,似乎陽光於我,也沒多大作用了,你說是吧?”
竹子鳶被他這樣一說,免不得有了幾分羞赧之色,低了頭不去看他,也不想回應他最後的話語。隻是被上官清羽這般握著,雖然雙手免不得沾染上幾許冰涼的冷意,但竹子鳶內心卻好像有一個小太陽似的,暖烘烘的,讓她舍不得掙脫。
此刻晌午已過,日漸西斜,絲絲縷縷的秋日透過窗戶紙斜射進來,照在竹子鳶和上官清羽二人的身上,映射出一副別樣安寧靜謐的美好場景。
在大涼國皇宮的深處,除了桓靈宮這一處禁地之外,尚還有一座矗立多年,無人問津,終日被慘淡、荒涼與冷清所包圍的宮殿,那便是供給大涼國後宮的廢妃與廢後所居住之地。
如今的冷宮裏,除了舒宸妃之外,其餘的廢妃廢後都已化作一堆堆白骨,不知被隨意埋於何處,年年歲歲墳上青草無人拔,碑前無人忌酒燒香撒紙錢。已被廢了封號的女人,縱然死於宮中,也絕無可能入得皇陵,享受香火的。
但是,正是這樣一個埋葬紅顏,充滿黑暗的地方,此刻看上去竟有幾絲難得的生色。如今已逐漸跨入深秋季節,天氣頗有幾分料峭寒意了,然而這樣的天氣,正是傲霜之菊盛放的季節。
在舒宸妃所居住的地方前麵,有一塊不大的花圃,或許曾經還種過一些花花草草的,隻是後來無人有心打理,在舒宸妃未曾來此之前,就早已荒廢了。
然而,此刻的花圃之中,卻是生計重煥,朵朵白菊傲放,伴著旺盛的青草綠葉,別有一番雅致天地。若是外人在這裏,隻怕要認不出這裏是冷宮了。但是,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這一方小小花圃之所以能夠重煥生機,竟然全都是拜舒宸妃所賜。
那雙素日裏隻懂得如何描眉戴釵,取悅聖上的皓白玉手,如今竟能親手掘土,播種,澆水,小秀除了想法子幫自家主子弄來了白菊的花種以外,其餘一幹事情,她幾乎沒能插得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