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莊妃和舒宸妃一樣,都算得上是這一眾嬪妃當中,難得的一個沒有把早食全都嘔出來的女人。與舒宸妃有所不同的是,沈莊妃連表麵上的故作柔弱都不曾有,自始至終都端莊典雅地坐在屬於她自己的座位上,麵容平靜,無人看得透她內心思緒起伏如何。
回到毓德宮,沈莊妃直接遣散了身旁所有的宮女宮奴,隻把自己一個人留在了臥房之中。她需要一個安靜而獨立的思考空間,好好把最近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詳細整理一遍。隻有這樣,她才能確定自己下一步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該做什麼事情。
今日距離那場轟動大涼國的國祭之事,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年的時間。這半年之中,顯然已經發生了很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如今一一回想起來,竟然十之八九都與竹子鳶明裏暗裏的推波助瀾,不無關係。
在今年的第一次國祭之前,自己與竹子鳶之間從未曾有過任何來往,甚至自己除了在公眾場合遠遠地望過她兩回之外,就再也不曾真正意義上地見過她哪怕一回。但是,這半年來,自己卻與她見了很多次麵,甚至還與她通力合作過了一回——盡管那次合作所取得的結果,最終又被竹子鳶重新加以利用,扳回原道兒上了。
竹子鳶成為大祭司,已經三年有餘了。這三年之中,前麵兩年半的時間,她一直不溫不火,無功無過,雖是大小各種祭禮在國際一事前從未有過差錯,但也不曾有過什麼拿得出手的動靜。除了那個百年來最年輕大祭司的虛銜,讓竹子鳶一直多少有幾分名聲在外,她本人根本就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悶葫蘆。
可最後的半年,她卻好似整個人從上到下全都換了一般,變得讓所有人都一下子快要不認識她了。她那雙看似白皙而柔弱的玉手所擁有的力量,足以讓眾人為之膽寒生畏;看似非常低調,但細細想來,竹子鳶幾乎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翻覆之間,已將許多人的命運都玩弄於自己的股掌之上。
竹子鳶這番前後變化,對比實在太過強烈了一些,若不是她本人的樣貌絲毫未改,也從未聽過她有什麼孿生姐妹,隻怕沈莊妃都幾乎要懷疑,如今的竹子鳶與從前的竹子鳶並非同一人了。
竹子鳶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自己,這一點如今看來,早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了。對於此,沈莊妃半點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她自己也是同樣不曾真正相信過竹子鳶,大家不過是彼此彼此,互相合作的同時,也仍然互相戒備罷了。她們從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大約誰都不會覺得多留一個心眼兒,是什麼對不住他人的事情。
可是,沈莊妃可以接受竹子鳶對自己有所戒心,卻很難接受竹子鳶會重新把舒宸妃從冷宮之中救了出來。莫不是竹子鳶已經有所察覺,發現自己正在宮中暗自大力培植自己的勢力範圍,對她構成了不小的潛在威脅與隱憂,才會讓她再也沒有辦法安穩度日,必須采取行動,甚至把目光盯在了那個曾經連她竹子鳶的性命都想奪走的舒宸妃身上?
此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她在宮中所待的時間那樣少,少得讓沈莊妃實在無處想象,她會有機會在什麼地方培養和安插自己的眼線;可如今的事實卻明白無誤地告訴了沈莊妃,竹子鳶不但早已在宮中擁有了她自己的眼線,而且這些眼線的本事不小,連自己一點小小的動作,都逃不過竹子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