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得,天有不測風雲,那一次,宮裏的齊妃娘娘突然到了我母親居住的地方,說是父皇的壽辰快到了,想請我母親幫忙,縫製一件繡花的袍子。母親的繡功是出了名的,連製衣司裏最好的繡娘也比之不上,齊妃娘娘與母親來往向來頻繁,對我們也頗多幫襯,於是母親便應下了這件事兒,給她繡了一套鳳穿牡丹的鵝黃色長袍。”
“這……”竹子鳶把方才上官清羽的種種敘述全部都過濾了一遍兒,卻發現如果按照一個短篇小說來看待的話,這個故事的反派一號竟然是零劇情。他提到了英嬪全家,提到了那個據說關係不錯的齊妃娘娘,還提到了他的父皇,但就是沒有提到那個讓他恨之深憎之切的大人物——南蜀國的大祭司。
難道說,那位大祭司上官大人和齊妃娘娘有什麼特殊的關係?難道說,英嬪馬失前蹄,那件長袍哪裏疏忽大意出了問題,得罪了齊妃,於是乎連帶著大祭司也一並得罪了?從目前來看,竹子鳶似乎也隻能推斷出這麼一個勉強合理的解釋來了。
“非也。“想不到上官清羽半點兒也沒有給竹子鳶留什麼情麵,直接否決了她在推理方麵的能力,接著往下說道:
“那一日父皇壽辰,官員都應當著正式的官服入宮朝拜賀壽,但父皇特許了那老巫婆特權,準她著自己的私服入宮。想不到事有湊巧,老巫婆進宮時穿的袍子除了底色不同,上麵繡的圖案卻和齊妃娘娘一模一樣,都是鳳穿牡丹。”
這一下,竹子鳶立刻便聽明白了:
“令堂的繡功連宮中繡娘都比不過,想必宮外的繡娘就更無法相媲美之了。那一日壽宴之上,齊妃的風頭定是蓋過了那位上官大人許多,才為令堂招來此等禍事的。”
竹子鳶這一回的猜測倒是說得八九不離十。那一場宴會的焦點,無疑是齊妃,英嬪這刺繡世家的出身絕不隻是一個空銜而已,她精心縫製的繡袍,再襯著齊妃那風韻猶存又天生白皙的肌膚,甫一出場,便叫閱遍桃花的南蜀國國君都眼前一亮,其他的各宮女子,更是毋庸置疑,盡數變得黯淡無光了。
反倒是英嬪自己,隻著一身素色的曲裾,在領口和袖口上繡了幾朵粉紅色的小花,默默地站在一旁,極其清雅低調,一如既往地無人注意。
那一次南蜀國國君的壽宴,齊妃毫無疑問是最大的獲益者。憑著那一身獨一無二的盛裝,她不但得了特許,頂替皇後娘娘坐在了南蜀國國君左手邊的位置上,等同於暫時性和大祭司平起平坐;而且得到了在那之後,連續七日聖上臨幸的大好良機。宮裏頭一時間人人為之側目,各色人等爭相巴結這位原本就已在妃位上的新貴,那叫一個熱鬧。
然而,凡事有利必有弊。齊妃大出了一次風頭,固然揚眉吐氣,卻也因此得罪了兩個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一是大祭司,她不但被人實力撞衫,還壓了她所有的風頭氣焰;而皇後娘娘,原本屬於她的尊位殊榮,被這個平日裏不溫不火的齊妃驟然間搶了去,又哪裏有不憤恨嫉妒的道理?
但是,偏生齊妃在宮內雖隻屬於中等偏上的人物,但她後台竟然意外地強大。那個一品文官的老爸和一品武將的哥哥已經足夠奠定她在後宮的基礎,讓她即便不得寵,也沒有人敢隨意折辱她。大祭司動不得齊妃,這口氣又咽不下去,背鍋的人除了縫製出這件繡袍的英嬪之外,不可能有第二個更好的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