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香公主的內心絕對是瀕臨崩潰的。
她先前無論是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那位西燕國六皇子也好,不舍得離開聖上,離開大涼國也罷,說到底都不過是她費盡心思找來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若是此時此刻那個西燕國六皇子是冷平陌,襲香公主哪裏還會有這些個擔心?一準滿麵春風地天天盼著蓋紅蓋頭,十足一副恨嫁女的架勢麵對天下人了。
可是,自己的父皇素日裏對自己如此關懷又如此了解,在這等關鍵時刻,卻偏偏頻頻地掉鏈子,自己分明是在找理由,父皇居然半點兒也沒有聽出來似的,如此認真地安撫自己,用種種強有力的說明來對自己的“擔憂”加以寬慰。
天知道此時此刻的襲香公主根本什麼話都不想聽,就隻想聽到一句——
“罷了,既然你不願意,父皇便收回這旨意也就是了。”
為何連如此簡單的乞求,父皇都不能滿足?!
“父皇,我不要看什麼畫像!那可是將來兒臣需要依靠一生的人,怎麼能光憑一張幹巴巴的畫像便決定兒臣的終身幸福?”
既然自己這樣旁敲側擊的委婉之語,父皇根本就聽不明白內中的真正含義,那就幹脆不再如何拐彎抹角,找其他理由了,反正快言快語原本就是她襲香公主的長項:
“父皇,兒臣已經有自己心愛的人,除了他,兒臣不願意再嫁給另外一個人,不要說那個西燕國的六皇子如今還不是太子,就算他如今已經登基為皇,兒臣也不願意當他的皇後!求父皇允準,收回成命,讓兒臣自己決定自己的終身大事,兒臣永感父皇隆恩!”
襲香公主突然就麵朝聖上,直挺挺地、斷然地跪了下去,膝蓋與地板相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足以昭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她絕不變更的決心。
聖上看著眼前的襲香公主,突然覺得這個女兒變得極為陌生,陌生得他幾乎要不敢相認了。
“你說什麼?自古以來,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正室尚為奉命婚娶,更何況你是一個女流之輩,豈有自己決定自己終身大事的荒唐之言?!”
聖上是真的急了,音量都提高了好幾成。
“可兒臣當真已將芳心相許,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非他不嫁!”
襲香公主也急了,毫不示弱地與自己的父皇正麵抗爭。
“你——”聖上渾身哆嗦著,看著她的表情完全是悲恨交加。過了好一會兒,在杜總管的拍背按摩之下,好不容易緩過氣兒來的聖上,眼中的溫度陡然就降到冰點,聲音倒是出奇鎮靜了下來,悶聲問道:
“好罷!你且同朕說說,你的意中人是何方神聖?”
如果這個時候換了是竹子鳶,一定能夠發現聖上話裏行間的不對勁兒;事實上杜總管站在一旁,也同樣在第一時間就嗅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然而襲香公主顯然某些地方情商太低,根本就沒有看出任何苗頭來,還天真地以為自己的爭取終於初見成效,果然自己在父皇心頭的分量還是一如既往地重要的。
於是乎,她連想都沒有多想一下,就這麼興衝衝地把名字直接報了出來:
“兒臣喜歡的是陌哥哥。”
“陌哥哥?”聖上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昵稱給噎了兩三個呼吸,方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不由輕輕皺起了眉頭,尚有三分不大確定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