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想到竹子鳶接下來有可能遇到的麻煩和危險,他的第一反應,卻是焦急而激烈地想要製止:
“子鳶,不可如此,你不知道這條路的風險有多大,大涼國如今國力強盛,當朝天子勵精圖治,我雖與他是立場敵對的雙方,但也不能不佩服他的治國能力之強。以他如今的穩定地位與聲望,想要將他從皇位上拉下來,扶持他人自內篡權奪位是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連同整個大涼江山都推翻易主……你覺得,你能做得到?”
竹子鳶一時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將自己的雙唇抿出一條明知前路多艱,卻仍是不甘心輕易放棄的堅毅的唇線。
上官清羽不忍心看著竹子鳶如今的這副表情,但他更加不能眼睜睜看著竹子鳶如同送死一般,去想盡辦法要撬翻這大涼天子的浩蕩江山。在他眼中,竹子鳶如今擁有的地位權勢,分明全都是聖上所賜,她自己連一支訓練有素的府兵都不曾有過,若當真造反,那無異於以卵擊石。
至於冷家軍會不會因為冷平陌蹊蹺的死亡而犯上作亂,上官清羽根本連想都不曾想過。他太了解這個老對手了,冷家上下都是愚忠之人,若冷傑知曉自己兒子死在聖上手中,隻怕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造反,而是代子請罪。
“子鳶,你若能有法子替冷平陌照顧好冷家的人,讓冷家不至於看不到冷傑百年之後繼續屹立不倒的希望,免除了他們的後顧之憂,那也就算是很對得起冷平陌了。我相信,冷平陌縱使在天有靈,見此也能安息了。”
“子鳶,聽我一言吧,造反報仇之事,你……”
“我一定要做。”竹子鳶突然再度開口,聲音裏充斥著不容置疑:
“冷家的人我會照顧,平陌的仇我也不能棄之不顧。”
“可你一個人……”
“誰說我是一個人?”竹子鳶聲音不由拔高了三分,雙眼炯炯地直視向上官清羽的麵龐:
“不是還有你麼?”
上官清羽登時間怔住了。
“若有我相助你返回南蜀,你可有法子登上南蜀國國君之位,助我掀翻這大涼朝廷?”
隻一刹那,上官清羽渾身上下便仿佛被雷準而又準地劈中了身子一般,強有力的電流走遍全身上下每一處毛孔,叫他渾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在同一時刻,被炸得倒豎了起來。
沒有人能夠比上官清羽更加清楚,想要成功地在南蜀國繼承國君之位,登基為皇是多麼困難的事情,不但是希望極其之渺茫,而且一旦失敗,他上官清羽會得到的下場,一定比現如今被軟禁在桓靈宮裏當一隻金絲雀還要淒慘百倍。
雖然說竹子鳶所允諾的,能夠幫助他離開大涼國同樣是一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困難的事情,但若是和竹子鳶詢問的,希望上官清羽成功之事相比起來,那就著實是小巫見大巫,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甚至可以這樣說,上官清羽若是當真願意,憑借他此時在大涼國暗中打下的基礎和人脈,也已經有了不小的成功幾率;可讓他去與自己的兄弟們爭奪皇位,他的把握就實在太小了,小得讓他在此地苦苦煎熬六年,卻仍舊不敢輕舉妄動。
可不知道為何,當他麵對著竹子鳶那一雙烏黑透亮,一眨一眨之間,不住閃動著希冀的光芒的眼睛之時,嘴巴就像一下子變得完全不聽使喚了一般,竟是生發不出半點婉言拒絕之意,也絲毫說不出關於執行難度一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