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要再瞎想了。你覺得第一次做飯的人,就能把菜肴做得這麼好吃麼?第一次洗衣服的人,就有法子輕而易舉地把沾滿泥土的衣服洗得那麼幹淨麼?一個習武之人,難道會是細皮嫩肉,連騎騎馬坐坐車都害怕什麼勞頓不勞頓的麼?”
“你現在首先要做的事情,不是操心這些個根本就不會發生的事兒,而是好好休息,調養好身子。守了四十九日的棺材,連歇口氣都顧不上,就又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就你現在這個身子骨,倘若還要一路顛到南蜀去,那才是真正會吃不消的。”
竹子鳶一麵說著,一麵一個勁兒地把杏兒往臥室的房間推去,口中仍是不停,繼續念念叨叨:
“東西馬上就要置辦好了,明日是這個村子裏趕圩的日子,我們一定可以把最後缺少的東西全都購買齊全,等明日夜裏我們就出發,盡量走得無聲無息。前路漫漫,你要想服侍我,首先得照顧好你自己,明白嗎?”
杏兒就這麼聽著竹子鳶的絮絮叨叨和各種雞毛蒜皮的關心入了睡。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過像今日這般,安寧、靜謐,幸福而心安的,進入香甜的夢鄉。
杏兒在一個人苦苦支撐著,演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戲之後,享受到了她這輩子最美麗的一個好覺。
第二日晚上,子時一過,竹子鳶就開始和杏兒一道,朝山腳下的方向出發了。
為了防止馬匹的嘶鳴聲會把在夢鄉之中的左鄰右舍都給吵醒,竹子鳶經過一番仔細考慮之後,並沒有把準備上路的馬車放在自己居住的田舍之中,而是放在山腳下,一個僻靜無人的破廟口。
等到下山這一路,杏兒才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竹子鳶告訴她,她完全不懼怕什麼車馬勞頓,也絕對不會比她耐不住煎熬。事實上,光是下這麼一趟山,要背著那麼多那麼沉重的行李,杏兒就已經很有些吃不消了,反而是竹子鳶,一路健步如飛,麵不改色氣不喘的。
尤其是到後來,反而是她在照顧杏兒,三分之二的行李都扛在竹子鳶的身上。
竹子鳶一手扶著杏兒,一手背著行李,一路未歇,一口氣走到那座破廟之外,方才終於暫時停步,放杏兒姑且在廟門口暫作休憩,自己去取車牽馬。
等看到竹子鳶熟稔地駕著馬車,杏兒徹底沒能忍住,不由開了口,滿臉歎服地問道:
“大人,您怎麼什麼都會啊?奴婢從沒見您駕過馬車,想不到您竟然能把車子駛得這樣快,還這樣穩!您的力氣怎麼好似用不完一樣,剛才下山那一路,您連喘口氣兒都沒有就起行了……大人,您真是太厲害了!”
竹子鳶扭頭看著素日裏表現頗為穩重的杏兒,少有的流露出這樣一副星星眼的小女生崇拜表情,心頭不由一樂,嘴角立時就揚了起來。
“都跟你說過幾回了,我現在就是平頭老百姓一個,早已經不是什麼大人了,你這麼一口一個大人地叫喚我,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我出來微服私訪呢,那豈不是惹了一堆不必要的麻煩事兒嘛?”
“對不住大人,哦不,主人,奴婢叫習慣了,一時間有些改不過來。奴婢會牢牢記得,不會再叫錯了。”
杏兒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悻悻,很顯然,對於自家主子總是很喜歡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較真兒的性子,杏兒雖然嘴上不好多說什麼,但心裏頭卻是頗有些腹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