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哈……”
自從布告貼出之後,所有的人精神狀態都不一樣了。沒有人注意到校內有一群初級學生騎士穿著級鎧甲,有的人為了獎金,有的人為了地位,有的人在打著不該打的主意,總之,現在所有的人心思都在拚死訓練。
雖然是這樣,穿著新鎧甲的感覺仍然很興奮。用一句話來表達興奮的程度,就是——“再來一碗大排麵!”
年特發現自己很難達到道家那種與世無爭修身養性的境界,離開了道家仙境之後,就好像沒有那種潛心修煉的氣氛了。不過在法術上下一點兒功夫,總是很眩的。
想想看,和敵人對罵的瞬間,突然口吐飛劍;或是拿出一張紙煉成雷火符,當做信裝進信封裏,寫上“親啟”送給敵人主將……
年特對《奇門遁甲》非常著迷,悟性高是一回事,但是自己摸索就不像有人講解那麼痛快了。他在魔法方麵本沒有什麼天賦,簡單痛快的騎士技能對年輕的年特而言,更容易掌握。
※※※
由於在鎧甲課上的出色表現,莎士比老師順利地幫他們爭取到了一個短兵器老師卡本的課程。說起這位卡本老師,鎧甲教練斯塔瑞斯也是大大服氣。
“那是個怪人,也是非常注重武德的人。不過,你們恐怕很難讓他喜歡,因為他正好是我的相反流派。在他知道你們跟我上了半年課之後還肯教你們,真是奇哉怪也。”
“劍術流派怎麼會和鎧甲對上呢?”年特聽了不免有些糊塗了。
斯塔瑞斯就解釋說:“這個人從來不穿鎧甲,路數主攻為守,我是守為攻。早些年我想和他切磋,卻是不能如願。他說我把人打到筋斷骨折也是無妨,但是他的劍出了鞘就要攻人要害。切磋得不好,就是人命。我也觀察過,他從來都是隻用劍鞘,而且他的劍非常長,非常奇怪,出手快得不得了,想來真的切磋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年頭像您這麼謙虛的人已經不多了,回頭我們給您出氣!找他晦氣!”眾人一陣吹捧。
斯塔瑞斯老師漸漸到了雲端:“當然,亂軍之我的弟一定是最吃香的,論殺人單挑他是高手,但是一起進了戰場我一定比他活得長。好啦,你們是我最好的弟,關於這門課程,我有結課時的特別叮囑!”
“特別叮囑?”
“就是技法的弱點,這門課也有弱點需要注意。”斯塔瑞斯頭一回脫下鎧甲,而且露出膀,上麵有一個從肩頭直到腰際的大刀疤,看上去簡直是觸目驚心,“就是因為這個疏忽,我幾乎被腰斬。”
“不會吧?這麼攻防一體的技能,有什麼能讓您受這麼重的傷?”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駐軍埋伏的時候一定要遠離螞蟻窩!還有,千萬不要用頭盔裝吃的!更不要放在地上——!”
※※※
從庫房裏挑選了趁手的長劍或是腰刀,年特帶著隊伍來到卡本老師的教室,劍道館最大的房間。
卡本老師已經很老了,而且很瘦,很犀利。他坐在牆角,靠著牆,像是一個非常懶散的人,但是偶爾開闔的眼睛裏射出劍一樣的寒光,會讓人不寒而栗。
“遲到了。”卡本老師開口就挑毛病。
“對不起,我們挑劍比較花時間。趁手的不太好找。”年特並不是真心道歉,充其量算是解釋兩句。
他聽莎士比說卡本老師許諾給他們特別安排,但是現在看起來劍道館裏密密麻麻都是人,正襟危坐擠得像是裝麻團的點心盒。一個個把劍放在膝頭,目不斜視地望著他們,那眼光分明就是:“你們終於來了,吃我一刀。”
“你們將在我的班裏上兩周的課,有天分的留下進一步學習。”卡本老師很直接,“我們學校的傳統是能用鐵的不用木頭,我的課程卻一直要用木刀木劍,不過你們的到來將結束這個局麵。”
年特已經有很不好的感覺,因為他已經注意到所有的人隻有他們穿著鎧甲,或者說是比較像是沙包。
卡本老師繼續說:“你們是斯塔瑞斯最好的弟,他本人也是這麼說,所以我很想取長補短。”
“就直說吧,您想讓我們給大家砍。”年特獰笑,“你們誰先來?”他很清楚這和莎士比沒有關係,純粹是卡本想用他們來給自己的弟增加經驗,不過反過來,他也很想知道鐵鎧甲撞在肉上是什麼效果。
羅德羅挺身而出:“老大,還是我先來……”突然被年特推了一把,叮叮咣咣和後麵的人撞在一起。年特沉聲說:“這次不許搶我風頭,我要先來。”他瞥見劍術班學院彼此之間會心的笑,知道他們看到羅德羅和別人的重鎧甲撞在一起顯得很不靈活。但是他們一定不知道,憑他們的刀劍是沒有辦法和他一樣撼動羅德羅穩重的身軀。
在鎧甲對練,他已經有豐富的抵禦刀劍的經驗,而且他知道在他們這些人裏,有很多人會家傳劍法。他對這些卡本的學生不穿鎧甲就敢用真刀真劍對著砍感到困惑,反正自己比對方要安全得多。
“老師,讓我先來。”一個弟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卡本點點頭,那個人就來到年特對麵站好,十分有禮貌地行禮:“我叫……”
年特跨前一步用盾牌猛拍他的後腦勺,把他拍倒在地上:“砍人之前還彎什麼腰啊?”
“嗚……”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抱著頭懵了一會兒,“這是禮節!禮節!你也要行禮!自報姓名!我叫……”
“不要廢話!我不是來認識人的!”年特和斯塔瑞斯學習了半年,更是養成了粗獷的性格,對方一站起來,他舉劍就砍。那人吃了一驚,習慣性地一抬手,年特隻看到寒光一閃,對方的劍尖已經點向他的手碗,竟然後發先至。
為了保護自己,年特將劍撤了,向前邁步,轉用盾牌撞擊。對方再快也隻有一把劍,盾牌的力矩短,速度快,年特知道對方這一下是挨定了,隻等著感受鐵盾牌撞在光肉上的感覺。
誰知這一下竟然落空,對手一聲厲喝,眼滿是寒光,竟然做了個單手側翻的動作,右手的劍直掃年特足下。年特一身冷汗,他的鎧甲屬於重鎧,小腿靴也是鋼片包的,當下盡可能弓腿造成角度,讓對方的劍鋒沿著光滑的斜麵彈開。
這一下雙方反應都極快,隻是一晃的功夫,年特死裏逃生,對方顯然對鎧甲的特性不甚了解,不能奏效便遲鈍了。年特怒火又起,連續兩個大回旋,劍盾都注滿了力氣。對手慌忙架住了劍,震得向後倒,又被盾牌切喉嚨,登時喘不過氣來,咳著倒地。這一次交鋒便是年特贏了。
年特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看到卡本老師正在望著他,便傲然問道:“如何?”
卡本老師卻不稱讚,搖了搖頭:“你的盾牌用得很好,竟然當武器進攻,這很好。但是你的根本氣勢錯了,憑著怒氣和傲氣來增加勇氣,這是年輕氣盛不懂得加以控製的表現。遇到強手,你的氣力會很快枯竭,勇氣也不複存在,隻剩下恐懼。雖然你仍可以把恐懼轉為力量,但都不是真正的勇氣。”
“那你說應該怎麼樣?”年特有點兒不耐煩了,贏就是贏,這老頭怎麼這麼多話,分明是愛麵,從一開始沒當他們是弟。
話音落地,年特突然覺得空氣凝固了,每個毛孔都在收縮,驚悚之間,麵前的老者已經變成了猛虎躍在空,手似乎握著閃電劈下。
一瞬間,生或是死?年特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的意誌幾乎要崩潰了,但是他從恐懼得到了掙紮的勇氣,這使他掙脫了殺氣的枷鎖,奮力舉起了盾牌。
沒有撞擊,沒有聲響,這使他更加慌張,隨即他看見一把根本還在劍鞘裏的劍頂住了雷霆萬鈞的盾牌,使盾牌不能再向上抬。卡本老師麵無表情緩緩地將劍抽出來,雪白的劍鋒離臉那麼近,像鏡一樣映出了年特的臉。
年特從裏麵看到了自己驚恐萬分的眼神,那劍緩緩地立起來對準了麵甲的縫隙,他卻想不起用劍反擊或是躲開。那一瞬間,他感到一絲汗珠沁出來,沿著鼻往下流。他咽了口唾沫,喉頭聳動,那粒汗珠便碰到麵甲內壁被吸走了。
“要懂得控製。”卡本老師撤了劍,淡淡地說著,“休息一下,好好考慮。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下一個,你們輪流對打吧,機會難得。”
年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天下不來台。突然有人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竟然是磨刀米爾西。
“看我的。”米爾西邁步走入場,拔出雪亮的腰刀。從來也不曾這麼凝重,米爾西摘掉頭盔,雙手持刀,舉案齊眉,沉聲道:“誰來?”
卡本老師突然轉過身來,如獲至寶一般望著米爾西,喜悅之色溢於言表:“摩加,你去和他交手。”
隨著卡本的命令,一個眼神犀利的家夥站了出來,緩緩拔出長刀,從第一刻起眼睛便盯死米爾西不放。這是米爾西第一次主動出手,年特也穩定住情緒仔細觀看。
出人意料,米爾西如同詩人一般彬彬有禮,他和摩加相互鞠躬行禮,然後各亮姿勢,虎視眈眈。摩加不急著攻擊,兩個人都在場內小心翼翼地周旋。
突然之間,摩加一聲厲喝,雙腳一字移動,瞬間進入攻擊範圍,雙刀持刀向米爾西砍來。米爾西瞬間旋身側避,反手一刀,摩加用刀一格,米爾西手腕一翻,向內挺進,改斬為破,摩加竟然格不住,刀鋒已經頂住對方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