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又見美蓮花(2 / 3)

年特聞著自己身上,很是想吐,但看到那青年的慘狀,又覺得吐出來一定會惹來狐狼族的眾怒,隻好站在那裏發呆,看著那青年像是十分羞恥地縮著頭跑回去,人人對他怒視。

“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竟然有女人在我臉上撒尿來升級!”年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他望著黑眼的背影,很想不顧一切把她從駝背上揪下來暴捶一番,但是又覺得黑眼實力不俗,說不定打不過她。

“我要忍耐!”為了報仇眼下必須忍下這口氣,也許這是個好機會……年特隻能這樣勸告自己,這是他能找到的惟一不發作的借口,而且很有效。

黑眼回過身來招手,有人跑過來撿起鐵鏈把他往前麵帶,神態上又很小心,生怕年特發火到他頭上,不住焦急地暗示著,神色當真已經像狗一樣可憐,直到年特上了駱駝,才敢拉著駱駝的韁繩往前麵去,將鐵鏈交還給黑眼。

黑眼拉著鐵鏈一直處在興奮,一隻手攬著白狼皮像甩頭發一樣捋了一下,神采飛揚,一種媚到骨裏的表情如同曇花一現,年特盛怒突然心神一蕩,隨即扭過頭去不看,鐵青著臉不住運氣。

黑眼似乎有些氣惱,低叫著輕輕拉鐵鏈,想讓他扭過頭來,年特隻是不理。黑眼似乎知道他有些脾氣,也不勉強,無可奈何地抱怨了兩聲,突然吐出一句人話讓年特吃了一驚:“南蠻!”

到了晚上,米蕾尼婭當然對年特大發脾氣,不許他靠近。年特用沙在臉上塗抹,用僅有的一點兒淨水擦來擦去,也沒有什麼效果。臉上還好說,頭發和衣服上都是黑眼的尿騷味兒,已經幹了,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西亞夫倒是挺高興,解釋說這是看得起他,尤其是尿在臉上,簡直是恩寵,是獨占的表示。

“好什麼!”年特恨恨地說,“拿我當一條狗!早晚報這個愁!”

西亞夫“嗯”了一聲,似乎覺得這是一種“恩將仇報”,但是從人類的角度和戰士的尊嚴上都可以理解。獅族生來高傲,這一點和人類的自尊心倒是比較相通。大概獅族與狐狼族不和,看不慣他們的這種下賤習俗也是原因之一。

“米蕾尼婭,這根本不是我的錯。”

“討厭!我不管!不要靠近我!”

就這樣,米蕾尼婭二十多天不許年特碰她,說直到洗過澡為止。煎熬經過二十多天的沙漠旅程,終於到達了沙漠的邊緣,狐狼森林的交界處。竟然有一條駝馬路一直延伸進去,常青的灌木叢,然後是黑乎乎的森林。駝隊停了下來休整,年特回頭望著沙漠,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那最後一個沙丘,就好像在呼喚著他,向他告別。腳下已經是堅實的土壤,從密林深處飄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枯,隨著風一直飄到廣闊的沙丘那一邊去了。風吹動著,沙丘上的沙便緩緩流動,年特突然有一種衝動想要跑回去,看看那沙丘後麵的樣。明明自己就是從那邊來的,但是永遠在變換著形狀的沙丘就是有那種魅力。

人是不是永遠這麼多疑?永遠想要回頭看一看?

狐狼族的隊伍鴉雀無聲,駝馬偶然跺跺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黑眼躍上駝背站起來,昂首發出了一聲非常長的嚎叫,遠遠傳進密林深處,而密林深處也回音一般傳回一聲狼嗥,隊伍便繼續往前走。

年特的脖一緊,黑眼在拉他。頹然歎息,年特回身跟了上去,竟然已是身不由己。沙漠雖然殘酷,卻是一個無比自由的世界。此刻滿眼青翠,年特的心卻飛到了那黃沙漫天的世界,流連在寶石湖邊的綠洲。

灌木叢隻是衍生在密林的外緣,似乎是狐狼族有意保留一般,這個季節已經有些花蕾。黑眼摘下一個紅紅的東西,高興地吃了,“嗚嗚”叫兩聲,竟然還丟給了年特一個。

年特依然生氣,但是習慣性一把接過來了,也不想丟掉。這東西似乎是花苞,年特放在嘴裏,又澀又酸,舌頭也像是被蜇了一樣麻木起來,連忙呸呸吐了。黑眼也不生氣,嘻嘻笑著,便和普通的少女沒有什麼兩樣。

年特瞪她一眼,過了這麼多日,對她的行為已經適應了很多。黑眼是個混血兒,但是明顯人類的優點都保留在她身上了。年特是她所見到的第一個人類的陌生男,若從野蠻人的角度來說,黑眼對待俘虜已經很不錯了,年特知道她有很多好意,但是在他的角度,那習俗好意就像是主人對待狗,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黑眼突然停了停,年特注意到她的耳朵稍微有些尖,而且非常靈活地轉動著。前麵的樹林裏衝出很多狐狼族的婦女來,隊伍便熱鬧起來,到處是嗚嗚的說話聲。婦女們擁著黑眼,幫忙拉駱駝、遞水和濕布,很多人急著看駝隊帶回來的東西。有人看到年特尖叫了兩聲,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又很驚奇。

黑眼得意洋洋,神色間似乎在不住誇耀。婦女們對狐狼的年輕男似乎不是太尊重,幫助的對象都是老狐狼和女,最後才輪到年輕男。這使年特多了一個疑問——難道狐狼族是母權至上?

他記得西亞夫說過,黑眼的親哥哥,也就是他一心想要殺死的白牙曾經狂妄地說過已經把黑眼獻給野蠻人之王,根據他對西亞夫的了解,在獅族女人似乎也是沒有什麼地位可言,但是眼前的這種景象來判斷,所有的人都對黑眼畢恭畢敬,幾乎是恭順得絲毫不敢忤逆,黑眼就儼然像是他們的王。

年特心帶著這個疑問跟隨隊伍往前走,一個女人幫他拉著駱駝,他的待遇似乎比很多真正的狐狼族人還要好,相比也是拜黑眼的“當頭淋浴”所賜。

後麵傳來米蕾尼婭的哭聲,年特一驚,一把從黑眼手裏扯過鐵鏈,搶回韁繩往後跑。黑眼和女人們都是一驚,但是黑眼沒有表示,也就沒有任何人阻攔。年特遠遠地望見幾個狐狼女人長長的指甲捏著米蕾尼婭的胳膊和下巴,就像是在肉鋪挑肉。

西亞夫和幾個獅族的人衝她們怒吼,將她們推開了。周圍的狐狼人不住鼓噪,越叫越凶。米蕾尼婭似乎受了委屈,加上害怕,已經忍無可忍,周身的氣流開始凝結,想要為自己添加魔法防禦,但是一個狐狼族的戰士用長矛頂著她的後心,她隻好又放棄了。

年特一過來,周圍的狐狼族聞著他的氣味頓時恭敬地退開了,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秋天的雲,豐富善變。米蕾尼婭撲進他懷裏大哭,哭了一會兒覺得他懷裏氣味不好,又揉著眼睛將他推開了。

年特氣急,米蕾尼婭受到委屈比他自己受到侮辱更加難以忍受,那種感覺就像是一股紅色的火焰直衝到腦門,燒得眼前血紅一片。

他突然將上身的衣服一件一件撕成兩半,露出結實的胸膛,衝著周圍的狐狼族露出牙齒“嗷……!”的一聲咆哮,喉嚨都在蠕動,唾液也噴了出來。

他一生下來就學會克製,似乎明的意義就在於克製,但是現在他要咆哮,他大聲咆哮,就好像他才是一隻真正的野獸,衝過去伸手捏住一個狐狼族女的脖“喀嚓”一聲便扭斷了,周圍的人一麵哀嚎一麵四散奔逃,卻不敢反抗,甚至不敢用武器對著他。

米蕾尼婭輕輕拉他的手臂,年特冷靜下來,狐狼族的人圍成一個圈小心地望著他。人群分開,黑眼走了過來,在弓腰的狐狼族,她是惟一直立的生靈,和年特遙遙相對,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捉摸不定,似乎氣惱但又似乎是擔憂,思考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顯得有些頭疼,最後終於說起人話來:“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你的主人。”

“主人?”年特愕然,他還以為黑眼已經自認是他的主人,聽上去,像是黑眼又想把他送給什麼人。

黑眼見他不理解,又解釋說:“就是你的……母親,創造你的人!將你……畫出來的人!”

黑眼的人話顯然並不怎麼樣,年特聽懂了,隻是不明白。米蕾尼婭也是愣愣的,西亞夫更是莫名其妙。他們本來已經打算再次反抗,拚個魚死網破,說不定能抓幾個人當人質,就像是最初商量好的脫身方案,這下再次猶豫起來。

“女人……人類……南蠻女人……大魔法師!”黑眼大喊大叫也不能使年特明白,氣惱起來,一把拉住年特脖上拖著的鐵鏈,不顧一切用力拉扯。她身材窈窕,力氣卻奇大,把年特拉得搖搖晃晃。

年特聽她的意思,似乎是去見一個人類,和米蕾尼婭相視一眼,無可奈何地跟著走了。米蕾尼婭和西亞夫都小心地跟著,也沒有人阻攔。不**女嚎叫著提醒黑眼小心,黑眼隻是不理。年特見她這副樣,倒真的有些好奇了。

黑眼拖著他一直往前走,走了不遠就出現了一個狐狼族的村落,站滿了歡迎她的人,老老少少擠在樹林兩旁,見了這副樣,都高興地嚎叫起來。年特想來頗為滑稽,黑眼用鐵鏈拉著他,就像是人們大豐收的時候拉著豬和牛,或是扛著成捆的麥穗,顯然是很風光。

黑眼不理他們,隻是往前走,對著一個迎來的女“嗷嗷”叫了幾聲,又含含糊糊地說了幾句怪話,聲音較長,似乎就是正經的狐狼族語言,恐怕隻有比較複雜的事情才會用到,年特這麼長的時間也隻聽見過幾回。

那女立刻帶路往村裏麵走,到處都是木頭搭成的屋,竟然有一些還是比較別致的。他們來到一個很大的木屋前,那屋明顯比周圍的屋都好,不但外牆全部是漂亮的紅色樹幹精巧地搭建,屋頂甚至還裝飾了一些特意栽種的野花,伸出來的木料端頂都刻意削成整齊的尖形,高高的,好幾間連在一起,門口釘著老大一張熊皮。

一個小狐狼族女孩端著一個壇走出來,迎上她們立刻驚恐地讓到一邊,爬在地上挪了挪,似乎是剛剛伺候過屋裏的人。

“是什麼人能在食人部落享受這種待遇?”在年特的想法,都是該殺的人,和狐狼族同流合汙的人,人類的叛徒,但是又為什麼會和自己扯上關係?年特無論如何也不明白。

那屋裏的地麵上整個鋪滿了獸皮,牆角的泥壇裏插著鮮花,春天新發的百合花,使屋裏淡淡地散發著一股香氣。在屋的後窗邊有一張床,柔軟的獸皮裏躺著一個女人,似乎病得很重,麵朝裏躺著,呼吸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