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波濤翻湧的大海,見過你眼裏的眼波瀲灩,唯獨沒見過你屬於別人的樣子。
墨狼抿著唇,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他陰冷的視線穿過眾人,停在趙一芸麵前。他壓下身子,伏在風少耳邊輕聲說道,“我要那些貨沒有什麼用處,少主,你同那位小姐說,如果她願意陪我一晚上,我可以將這批貨送給她。”
風少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寂靜的夜裏,廳內燈火暗淡,局中唯一的女人就這麼奪目地站在燈火的中央。黑色的長發,大而沉靜的眼睛,纖細的腰身,白皙細膩的皮膚好像融進了這廳內大紅色的局內。
風少打量了一眼,使自己盡量溫和平靜地笑起來:“願意為墨狼效勞。”
趙一芸從來沒吃過這樣一頓豐盛的晚餐,灌木叢下的地宮,幕天席地,漏夜而至,為人所脅。
難道這雲南的男人,除了玩女人和交易,就沒其他愛好了嗎?初時在雲南,有相識的商人曾經跑過這些地方,都和她說這裏最不好惹的就是做生意的男人,有點像未解放時的弄權官僚,慣會吃喝玩樂以及撈錢。女子的地位很低,低到讓她無法想象。
她隻淡笑,應了風少的提議。
樹林間的大燈依然亮著,隻是如今這裏隻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墨狼吃飯的樣子很專注,拿著刀叉的手勢也很規範。仔細看,就會覺得他是個習慣單一的男人,至少在吃飯這件事上,給她一種虔誠的感覺。
他慢吞吞地咀嚼著,也不太在意麵前這個已經蓄勢以待的小狼,他需要讓體力達到他支撐到明天夜裏的程度。風少準備的食物很合心意,他吃得慢,卻吃得很滿足。等到他放下刀叉,認真地審視麵前這個女人時,趙一芸已經調整好狀態,收起她所有的鋒芒。
“你來到這裏,真是為了這批貨?”
蘇白頷首說:“來找江西。”
趙一芸愣住,蹙了蹙眉,凝神端詳他,“找他不必你親自前往吧?而且據我所知,江西不在這裏。”
“哦?”他拿起桌上的餐布,仔細地擦手,從指間到手掌,很認真地擦著,“那你認為他在哪裏?影子。”
“可以確定不在雲南。”
墨狼沉默,他微垂著視線,很長的睫毛完全遮住那雙陰冷的眼睛,過了一會,說:“影子這個稱號,並非浪得虛名。”
“墨狼這話說的,你這稱號才是讓人聞風喪膽,這不,偌大一個風家,也要屈服於你。”
墨狼卻微微笑了,抬起頭,濃墨般的眉眼如閻羅臨門般籠罩著她,“對我而言,這稱號始終是個甩不掉的陰霾。”
或許是他的聲音刻意地壓低了,帶著冷冽。又或許夜色太深,茂密的灌木叢中四麵都有風來,總之,她是真的冷怵了一下,好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想起在來這裏之前,看過堆積如山的調查報告,父親和她說,雲南有很多商人活在黑暗裏,而墨狼便是那個主導黑暗的人。
三年前,她接了任務,接近蘇白,準確地說,是刺殺蘇白,失敗了。
趙一芸強迫著自己鎮定下來,腦子裏尋找著他的弱點,但是很難。隻是這麼想著,已經問出口:“我想知道留我下來的目的。”
墨狼的目光浸在一旁的椰子汁中,透明的玻璃杯裏盛滿了乳白色的液體,拉長了黑暗中的倒影,長久的寂靜。他沒有回答,最後開口也隻是轉移了話題。
“給涼伊的藥,是誰給的?”
“風少。”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趙一芸誠懇地說:“是的,我知道,貴會,人間煉獄。”
“我從不信你為了我的一兩句話就敢以身涉險,影子,你究竟在為誰做事?趙家嗎?我不信。”
“是的。”
“這裏可不是S城,我們都帶著另一個身份。”
“沒關係,我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商人。”
墨狼扯著嘴角,深不可測的笑。他深邃的黑眸就像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平靜無波之下,卻好像能讓人聽見那驚濤駭浪澎湃的聲音,不由得呼吸緊窒,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