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撐一把破傘,道一聲禪機(1 / 2)

鹿牙關地處巨坪山脈東部,說是關隘,其實算得上一個規模不小的城鎮。夜雨風更疾,關內一片黝黑,隻是在官道兩邊的屋簷上,零星掛著幾盞燈火,隨風雨飄搖。

金剛牽著兩頭水牛,水老二跟在我身邊嘰嘰喳喳地扯東扯西,跟著水將軍和他的撐傘老牛頭,拐了幾個彎,到了一處蹲著兩座石獅的大門前,我抬頭迎著簷下的燈籠,依稀看見門頭上掛著的“黑水靈台府”門匾,幾個字大喇喇一瞅竟然還有點瘦金體的意思,隻是筆畫之中金戈鐵馬,透著一股股濃濃的殺伐之氣。那低頭撐傘的老牛頭快步走上前推開大門,站在門口,合著的雨傘倒握手中朝下滴水,牛臉帶笑的看著我們。我微一頷首,低頭走了進去。

一入侯門深似海,不止是豪門大宅內房屋眾多,占地極廣,亭台樓閣鱗次櫛比,更有人心交織高深莫測的意味。這水氏府邸隻在風雨中露出正堂的幾盞屋簷,院內兩邊鬱鬱蔥蔥,借著模糊的燈光,左右布局倒也能看的七七八八。到了正堂,又迎來兩個體型一如山城中母牛那樣彪悍的侍女,送上茶水,就安靜的退了出去。

正堂之中,水富貴端坐上首,白毛水二和我分坐左右,金剛立在我身後,垂首發呆,而撐傘的老牛頭則侍立門口,臉上笑容依舊。

“鹿牙關距王城三百二十裏路,小王爺一路辛苦。”水富貴微闔雙眼,語氣十分平淡。

“遊山玩水,談不上辛苦,倒叫富貴叔掛懷了。”我好整以暇地拉了拉也不知道是什麼布料做的小紅肚兜,濕噠噠的貼在我的肚皮上。

“既然如此,勞憾,先安排幾位洗漱一番,再弄些酒食來。”水富貴朝門口侍立的老牛說了一聲,起身朝我說道:“夜雨打芭蕉,某自是沒什麼睡意,聽說小王爺在王城與那大乘佛教的苦行僧人有過一麵之緣,可巧某近來對那佛教的說辭也頗有興趣,一會兒還要勞煩小王爺移駕此地,不吝賜教。”水富貴穿著一身青色布衣,一路走回來竟連衣擺都是幹幹淨淨,半個泥星也沒有。倒是我們,個個都是牛蹄甩泥裹牛腿,被他這麼一說我牛臉一紅,這廝竟然是個有潔癖的牛頭人……誒不對,我特麼哪是跟人家一麵之緣,是一麵之死好不好,我也站起身子,點頭道:“既然富貴叔垂問,小侄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水富貴點點頭,身形飄逸的走了出去,那老牛依舊笑眯眯的看著我們,做了個請的手勢,帶著我們朝後院走去。

剛走片刻,白毛水二嘴癢話多的毛病就又犯了,“十三哥,你知不知道鹿牙關最好的地方在哪兒?”

“哪兒?”

“你猜嘛~”

“滾。”

“討厭,最好最舒服的地方當然就是這兒咯。”水老二賤兮兮的跑上前兩步,拍了拍那老牛的肩膀說道:“勞憾,餓的緊呐,快給弄點酒菜過來唄。”那老牛點了點頭,打開雨傘原路走了回去,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這後院之中竟有一片高大挺拔的芭蕉樹林,一條蜿蜒曲折的亭廊橫穿整個樹林,現在才明白水富貴那句夜雨打芭蕉是什麼意思了。這雨水打在芭蕉寬大的樹葉上劈啪隻響,走的近了,才看見那亭廊的地上赫然竟是幾個水汽蒸騰的溫泉池子。妖怪就是妖怪啊,在自家院子裏開澡堂,幾個池子鋪滿鵝卵石子,旁邊一溜的青銅獸頭吐水入池。聽著淅瀝雨滴打在芭蕉葉上的叮當響聲,躺在水溫適中的泉水裏,我舒服的哼了一聲,蹬了蹬腳,腦海中突然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句話:脈若八荒氣自走,力承千斤定海山,我精神一振,急忙在心裏記下這句話,再去回想腦袋中卻空空如也,什麼也想不起來。

“噯,水娘娘,你平日這麼囂張頑皮,為何見了我姑姑這些長輩就低眉耷眼的,夾著尾巴做人?”我豁了把水,斜眼看著旁邊池子的白毛水二,那邊金剛壓根兒就沒進池子,剛一進去水就漫出大半,無奈隻好坐在池邊刷著自己的牛腿。

“討厭,少爺我可一直都是咱們巨坪山溫良恭謙的模範人物,再說了你姑姑那可是咱們巨坪山的長公主,兩千年來最年輕的通天境高手,連我叔父都甘拜下風,我有什麼能耐能在他們麵前撅尾巴抖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