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頭，你是怎麼蹦到那上麵的給我也弄一下...”“你就按著空格鍵，然後一蹦一蹦就上去了。”“我按了啊，蹦不上去啊，快點給我弄一下啊，‘幽靈’馬上都出來了！”“哎呀你慢慢學學嘛，我忙著呢”“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快點，幽靈出來了...又被抓了...算了不玩啦。”“喂，鑫仔你別走啊，再玩一會啊...”“走吧，都九點多了，別玩了。”“你真沒意思啊...”張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仙人板板的，我又不會玩讓你教我你都不教還想叫我陪你玩。張鑫扭扭脖子，看看了天，星星閃著，還好咱這隻是小縣城空氣還好，還能看見星星，想想首都人民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額，聽說都幾年沒看見月亮了...說著蹲了下來，掏了跟紅雙喜，六塊的，沒辦法，誰讓咱是窮孩子，就這還是省了一頓飯錢呢。點了煙，抽了一口，張鑫看了看不遠處的學校，今晚跟大頭翻牆頭出來上網吧，要是讓我爸媽知道了非打死我不行，也不知道爸媽睡了沒有。“喂，鑫仔，你咋恁木意思，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你走啥呀。來來來，趕緊給我也整根煙吸吸。”“滾一邊去，你自己不是有煙麼！”“嘿嘿，我這五塊的紅旗渠沒你那雙喜吸著美。”張鑫鄙視的看了大頭一眼，扔給了他一根煙，“大頭，咱今晚去哪？”“你說。”“我知道個屁呀，這裏我又不熟。”“要不咱們還去網吧吧，這次我絕對教你。”“滾蛋吧，你娃子去了肯定又隻顧著你自己玩了。算了先去吃飯吧，等會隨便找個小旅館住一晚。”“我看行。”大頭笑眯眯的說。坐到廣場邊的夜市攤上，叫了兩碗茄汁麵，兩瓶啤酒。張鑫有點惆悵，上星期學校讓交學費加上一星期的生活費六百多塊錢，現在學費沒交，這幾天逃課出來玩，錢花的就剩兩百多了。想想這錢還是上星期他媽拉著拉車去街上賣的糧食湊湊才給他的，想想他爸媽走的時候還囑咐讓他好好學，自己反而逃學出來上網吧，他就更難受了。不敢相信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幹出了這麼無恥的事，要是讓爸媽知道了，該多傷心。“大頭，你別光顧著吃了，明天真不去上學了，咱們去哪啊？”“去x密市，我那有親戚。”“那好吧。”張鑫拿筷子搗這碗裏麵，心不在焉的說。其實他也不知道跟著大頭去鄭州要幹嘛，能幹嘛。但他就是不想回學校，自己一個農村娃來縣城裏麵上初中，看人家買這吃的那喝的，看人家一群一夥的人在一起打打鬧鬧自己卻沒朋友，看人家高年級的學生會幹部可以在熄燈後在宿舍樓走來走去隨意說話，自己卻因為說一句話就要被叫到樓道蹲著，被他們訓斥。同為學生，這種差別他不服。他就是要離開學校，就是要去x密市。他總感覺在外麵的世界他可以混的很好，至少比學校好。吃過飯，找了一個小旅館，一晚上二十塊錢，兩個硬板床，一個搖搖欲墜的電扇，一個沒有電視台的電視。張鑫叼上一根雙喜，看著大頭倒頭就睡的樣子，自己羨慕卻學不來。來縣城上初中以後，他做了很多以前從沒做過的事。第一次上網，在大頭的指導下學會了在網上偷菜種菜，養雞養鴨養各種小動物。沒想到自己竟然迷上了偷偷菜，拍拍蚊子，鏟鏟屎的無聊遊戲中了。第一次考試故意交白卷，第一次翻學校的牆頭逃課。第一花錢買六塊錢這麼貴的煙。第一次感覺自己好渺小。還有，他不知道大頭心裏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活動，但是他是第一次感覺自己對不起父母了。拿起大頭的破直板手機，定了個鬧鍾，在胡思亂想中也慢慢睡下。第二天早上五點，張鑫跟大頭就都起來了，因為學校五點跑早操，隻有那時候宿舍開著門。他們要回去拿他們的衣服。天蒙蒙亮，偷偷從牆角翻到學校裏麵，躲到草叢裏，看著一班一班的學生昏昏沉沉的跑過去，張鑫心裏想著，自己終於不用跟著他們跑操了，很奇怪心裏竟產生了一種優越感。像做賊一樣，兩個人貓著腰靠著綠化帶的遮擋，慢慢接近自己的宿舍樓。到了樓底下兩人趕緊衝進樓內，跑到宿舍把衣服塞進塑料袋裏，宿舍也沒有什麼朋友，也不用打什麼招呼，仿佛是留戀又或是習慣，環繞了宿舍一眼。還是那麼髒，那麼亂，那麼老舊。還是走吧。兩個人像得手後的賊一樣下了樓，原路返回，翻出了校園。走到了大路上，張鑫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算是解脫了還是徹底墮落了，他還小，還沒有答案。他隻知道他們要去x密了。沒敢到車站坐車，因為不懂在站裏坐車的流程。怕被壞人看出來我們沒經驗然後來坑我們。憑著過去的淺薄的經驗，兩個人來到縣城城郊一個國道邊，聽別人說那種去遠處的車都會在這停下拉客。餓著肚子卻不敢去吃飯，怕正吃著車來了會很倉促很狼狽。買了幾個包子在啃著，從五點多等到了七點多，終於等來了輛去往省會z州的車。那時的車票還很便宜，每人就四十，張鑫看著手裏的二百塊錢，還是很心疼的掏出了一張。然後就上車了。坐到座位上，張鑫突然間有種想下車的衝動，因為這一走，爸媽必定會知道，必定會傷心，自己的所有親戚也會因為我爸媽而說我不成樣。可也還是衝動，最後還是想想學校肯定是不要他了，家裏知道自己把賣糧食的錢花了...額，這後果，實在不敢想。還是走吧，車也不會在乎張鑫的想法，啟動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看窗外慢慢倒退的風景，在告訴他，人生第一次沒了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