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皇帝得了空,便易裝出行,策馬進了張府,與寧水月相會。
寧水月聽見熟悉的馬蹄聲,丟下手中的書簡,衝出門外,她望見一身藍緞長袍的趙恒,臉上帶著好看的笑,衝她喊道:“月兒,朕來看你了!”
寧水月的眼眶竟有些濕潤,她跑上前,撲進趙恒的懷中,道:“夫君,月兒想你了。”
趙恒伸出手,托起寧水月的臉龐,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道:“月兒怎麼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朕現在不是來了麼?”
“夫君很久不來了,月兒心中掛念夫君。”寧水月道。
趙恒用滿是寵溺的目光望著她,道:“傻丫頭!”
“陛下來了,快去泡茶!”梨香遠遠望見相擁的兩個人,吩咐身側丫鬟道。
“是。”丫鬟得令,下去衝茶去了。
趙恒對寧水月道:“初春的天氣,最宜賞花,朕帶你去看海棠好不好?”
寧水月道:“隻要夫君陪在月兒身邊,看枯木都是有趣的。”
趙恒燦爛一笑,攬住寧水月的肩膀,道:“月兒,朕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寧水月抬起頭,凝眸望著趙恒,心中猜想,莫非是陛下要召自己進宮了?
不想,趙恒卻道:“皇後有喜了,朕就要有皇兒了!”
寧水月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她怔了一下,道:“賀喜皇上,終於有小皇子了,隻可惜,月兒不能為皇上綿延子嗣,月兒羞愧難當。”
趙恒道:“朕知道月兒是識大體的人,定會為朕高興的。月兒也不必太過糾結於此,有朕的疼惜,還不夠麼?”
“夠。”寧水月喃喃道。
趙恒接著說:“朕原本想近日接你入宮,卻不曾想,皇後在此時懷孕,皇後還不知道你的存在,朕不想皇後知道後傷心,動了胎氣……”
“月兒明白。”寧水月道,“皇上大可不必時常往來張府,多陪陪皇後,待她順利產下皇子,再議便可。張府也沒有什麼不好,還省了宮中繁雜的規矩。月兒與皇上夫妻多年,不急於這一時入宮,隻要皇上心中有月兒就好。”
“走,朕這便帶你去賞海棠花!”趙恒拉起寧水月的手,二人就像尋常夫妻一般,走進附近的海棠林。
海棠花盛開了,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趙恒與寧水月漫步在這一路芳菲中,心情無比舒暢。
微風吹來,海棠的柔嫩花瓣紛紛墜落,有幾片落在了寧水月的發絲間。
“月兒,你好美!”趙恒禁不住讚歎道。
“好花不常開。”寧水月道,“月兒總有老去的那一天,待倒那時,夫君還會像現在這樣愛月兒嗎?”
“你我是夫妻,月兒老了,夫君也老了,月兒何必再說這樣的話?”趙恒滿目憐愛地望著寧水月。
寧水月淡然一笑,道:“夫君不再是月兒一個人的夫君,是宮中每一位妃嬪的夫君,月兒老了,總有更年輕的女子入宮侍奉……”
“月兒何必說這些煞風景的話。”趙恒歎了口氣道,“你我十五歲相識相許,如今已過去十餘載,朕並不是喜新厭舊之人。”
寧水月噗嗤一笑,道:“月兒不過是在逗陛下,看,陛下又認真了!月兒的夫君,如今已登基為帝。一代帝王,怎能隻牽掛兒女之情?宮中多少鶯鶯燕燕,怎能形同虛設?陛下雨露均沾,後宮的妃嬪們,多多為陛下綿延子嗣才是要事。”
“月兒,你變了……”趙恒喃喃道。
“月兒已經不再是青澀的小女子了,月兒即便是再不情願,也應當為皇上著想。皇上一直以來隻守著不能有孕的月兒,至今沒有子嗣,是月兒思慮不周。現在既然郭皇後已經有了子嗣,皇上應當廣納嬪妃,多添子嗣。”寧水月含淚笑道,“月兒說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話,月兒不能讓夫君沒有兒女,皇上就算是為江山社稷著想,也要多多綿延子嗣。”
趙恒攬住寧水月,用下巴輕輕摩擦著她的發絲,道:“朕明白月兒的心思,我們今天不說這個,隻賞花,月兒給朕舞一曲如何?”
“嗯。”寧水月點點頭,從腰間取出一隻竹笛,遞給了趙恒,她道,“夫君吹笛,我來獻舞!”
趙恒接過寧水月遞過來的笛子,放在唇邊,吹奏了起來。悠揚的笛聲在清香四溢的海棠林裏回響,寧水月揚起長袖,即興舞了一曲。
趙恒望著她,她還是那樣美,就像十多年前一樣,身姿曼妙,歌聲悅耳。他看得癡了,恍若回到了十幾年前,她站在巷間,擊鞀唱曲神采飛揚的模樣。那時的她,那麼稚嫩青澀,眼神靈動,桀驁不羈。
如今,她竟也能說出讓他“雨露均沾、多多綿延子嗣”的話來。
造化弄人啊,如果月兒沒有被潘氏所毒害,他與她,會生很多很多的皇子公主吧?
如果是這樣,又怎能輪得到其它嬪妃呢?
能夠住進他心裏的人,唯有寧水月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