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注定要他當罪人,當不孝子,,他認了!認了!
當他終於將她護在身後,背靠墓碑時,他的叔伯們冷冷地垂了手,像看外人一樣冷冰冰地看著他。
他看到他們口裏因激動,因氣憤噴出大口大口的黴氣,看到他們額頭上青筋直跳,看到他們恨得雙目赤紅……
“對不起。伯父,叔叔,放過她吧!她終究是我妹妹……”他艱難地張口,羞愧得幾乎想抹脖子自殺。
其實叔伯們這樣衝動,隻不過是想替他們母子討個公道,可是他不但不感激,反而出手相向。
如今,他真的為了她,什麼都不是了!
從此以後,那些愛護他的叔伯們再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了!
“子恩!你糊塗了麼?就是他們害死了你媽!還恨得你始終無法堂堂正正地做人!你現在反過來竟然護著她?”大伯父伸出顫抖地手直指他,手指幾乎要戳到了他的鼻子。
“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看到她受傷害……”他痛苦地說,卟嗵跪在地上,朝他們‘砰砰砰’地磕起頭來,“原諒我的不孝吧!可是請看在我是我媽的兒子的份上,放過她!”
幾個叔伯氣得不清,半晌無語。
夏小米同樣被驚得不輕。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一向視她如蛇蠍如仇人的他會如此護著她!
他方才說什麼?
沒有辦法看到她受傷害?
腦子裏突然閃現那次在酒吧那張又痛苦又猙獰的臉,心頭猛然一震,從前有些看不透的迷霧突然全都散去。
心清明一片,卻無限的悲哀……
此時已經站在她一旁,緊緊牽著她的手的夏智勇同樣全身一震,不可思議地張大了眼睛。
此時,隻聽那大伯父恨鐵不成鋼地說:“你…….你、你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竟然對那丫頭懷著如此齷齪的念頭!”
“大哥,我們走吧!不要管他了!說到底,他姓夏不姓黃,那一家子人要怎麼如何,咱們管不著了!我們的親人隻有我們的妹妹而已!走吧!妹妹一定不願意看到我們在這裏揍她的不孝子!”黃岑恨聲說道。
“走!我們走!從此以後,他夏子恩跟我們毫無瓜葛!我們就當妹妹從未有過兒子!”
“好!我們走!”大伯父心死如灰,走了幾步,回過頭冷冷地看著他說,“雖然你不孝,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你若繼續這樣下去,你的下場會跟你母親一樣!你若不怕把命折在她的手裏,你就盡管荒唐下去吧!你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再無猶豫,帶著幾個弟弟快步往山下走去。
很快,他們的背影就消逝在他們的眼中。
原本囂鬧的墓地刹時間恢複了一片死氣沉沉,隻是偶爾有一兩隻寒鴉飛過。
那翅膀撲楞的聲音,那澀啞難聽的叫聲顯得那般的突兀,那般的震撼人心……
每個人的心裏都沉重萬分,每個人心裏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難以忍受的沉默與尷尬圍繞著他們每一個人。
良久,還是夏子恩先冷冷地開了口,“你們走吧!”
夏智勇無言地點了點,拉著夏小米就想走。
但夏小米卻推了推他,拿出車鑰匙遞了過去,輕輕地說:“爸,你在車裏等我。我有幾句話想跟哥說。”
“好好說,別再吵了。”夏智勇歎了口氣,接過車鑰匙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著他那孤獨而佝僂的背影,她輕輕地歎道:“爸真的老了……”
夏子恩聽了,卻冷哼一聲,“他老了,可我媽卻死了,在這天地間永遠都不可能呼吸了!”
“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她咬了咬嘴,頭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地在他麵前說話。
就為今天他竭力地保護她,為她得罪了那麼多親人,她也願意放下過去種種恩怨,和他好好地做一家人。
“夏小米,你覺得可能嗎?”他不屑地笑,抬眼冷冷地看她,仿佛她說了個天大的笑話。
“有可能的。哥,你姓夏,我姓夏,雖不同母,卻是同父。血管裏有一半的血是一樣的。如此血肉相連的親人,為什麼一定要敵對?”她的聲音仍然輕輕婉婉,如一陣和煦的春風拂過。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良久才睜開,冷冷地說:“夏小米,今天你真的不該來!我媽臨終前的確囑咐我不要再記恨你們了,我雖不情願,可還是答應了。尤其是在爸自已過來跪在母親的墳前叩拜後,我更存了心想原諒你們所有的人!”頓了頓,突然恨聲道,“可是,你卻來了!夏小米,你為什麼要來?!你大鬧墳場,你讓我媽連最後一刻安息都無法做到!你太狠了!太絕情了!”
她被他的厲聲嘶吼弄得有些膽戰心驚,好一會,才淡淡地說:“他是我爸爸。當我聽到他來這的時候,我知道你們會為難他,我不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