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巴掌(2)(1 / 2)

流霜順著他的指點,瞧見湖邊一片黑壓壓的林子。她隨著那名侍衛走到林邊,便看到張佐李佑垂首喪氣地站在林邊,他們身邊,十幾名侍衛靠著樹幹坐著,不是掛著胳膊,就是敷著腿,看樣子都是受了傷。

張佐李佑看到流霜,好似見到了救星一般,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之色,迎上來施禮道:“王妃,您快去勸勸王爺吧!”他們已儼然將流霜當作了王府女主人。

流霜隨著李佑緩步向林中走去,此時雨勢有些小了,天色比方才要亮堂一些。隱約看到林中一座孤墳,墳前跪著一個孤傲的身影。

他靜靜跪在那裏,背影是那樣蕭條而淒愴。一襲白衣早已汙濁不堪,黑發盡濕。

“王爺,王妃……”李佑剛開口,百裏寒便回身一掌劈來,帶著寒冽的怒氣。李佑被掌力推的後退幾步,嘴角流出一抹血。流霜終於知道外麵那些侍衛的傷是怎麼來的了,敢情都是百裏寒泄氣所致。

“出去!”百裏寒依然背對著他們,聲音裏透著一股肅殺的冷氣。

“王爺,你這是做什麼?”流霜忽然冷聲開口。

在路上,她已經從輕衣和纖衣口中得知,百裏寒的生母沈皇後生前因不滿皇上對鄭貴妃的寵愛,到青姥山的幻月庵中帶發修行,卻不想在此遭到了刺殺,中毒身亡。當時百裏寒還隻有十四五歲,趕到這裏時,沈皇後已經命在旦夕。他卻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隻恨自己為何不早點趕過來。

因沈皇後生前最愛這片幻月湖,但死後卻不能葬在此處,隻能葬在皇陵之中。百裏寒便將沈皇後的生前穿過的衣衫埋到了幻月湖湖邊的林子裏,就是眼前的衣冠塚。百裏寒如今的傷痛,怕不僅僅是喪母之痛,更多的應該是深入骨髓的自責,自責他來晚了一步。

百裏寒聽到流霜的聲音,驀然回首望來,一雙冷眸中滿是傷痛和悲涼。他忽然站起身來,一步步向流霜走了過來。

此時此刻,他似乎又成了七年前那個破水而出的少年,黑發滴著水,淩亂地披散在額前,隻露出那雙幽寒的眸,直直盯著她,亮如星辰,寒如冰雪。

“誰讓你來的,我的母後已經死了,你難道還要來害她?”

他的話有些不對頭,流霜心中一驚,瞧見他充血的雙眸,他怕是把她當作了害死她母後的人。來不及躲閃,他的手已經緊緊勒住了她的咽喉,緩緩收緊。

呼吸乍然凝滯,流霜一雙清澈的眸,緊緊盯著他,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周遭響起侍衛們的驚叫,然而,似乎都不能喚醒意識迷糊的百裏寒。輕衣纖衣齊齊向百裏寒襲來,卻被百裏寒一隻手擋了回去,雙雙摔倒在地上。

雨冷冷地下著,風淒愴地刮著。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幾乎看不清眼前這張臉。這個她一直眷戀的人,正在奪去她的命。

不!她不甘心,她不能就這樣枉死,做了別人的替死鬼。

流霜的手,無意識地摸索著,竟然抓住了隨身攜帶的藥囊。摸出一隻金針,毫不猶豫衝著百裏寒的虎口紮了下去。

一陣刺痛襲來,手上勁力一泄,百裏寒鬆開了手,腦中瞬間有些清明,他迷蒙地瞧著眼前這張臉。

流霜的意識漸漸回複,怒氣卻湧了上來,她忽然舉手,衝著百裏寒狠狠摑了一掌,啪地一聲,在風雨中,竟也極是響亮。

“你以為這樣做,沈皇後就會活過來嗎?你以為自己是先知,能夠預先料到危險,而及時去阻止嗎?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能再挽回了,你為何要這樣。為何要這些侍衛們代你受苦,難道你不知,你這樣子,會令他們多麼擔心嗎?你這樣做,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如果真有人要殺你,今日你怕是早就命喪荒山了,你這樣折磨自己有何用?”

流霜的話,不算響亮,卻如風雨中的驚雷,一字一句轟炸著他的意識。他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張臉,不是他痛恨的仇人,而是她。

她打了他,打得好!

她罵了他,罵得好!

百裏寒無聲低笑著,喃喃說道:“你說的對,對極了。”腳下一個踉蹌,他摔倒在泥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流霜的一席話和一巴掌,不僅警醒了百裏寒,也使他的侍衛、侍女對流霜徹底臣服。自此,在他們心目中,流霜已然是王府的女主人。

風雨極大,一行人冒雨回到王府時,人人皆已成了落湯雞。

幾個丫鬟忙碌著為百裏寒換衣,流霜也到內室洗漱完畢,換了一套幹淨的衣衫出來。輕衣纖衣為百裏寒褪去了外裳,瞧著一身潤濕的內裳正在躊躇,見流霜出來,施禮道:“王妃,王爺的內衫還是請王妃來換吧。”她們雖是百裏寒的貼身侍女,卻還不曾這樣貼身伺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