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間有腥甜的味道充斥,可是她卻不管,隻是狠命地咬著。殷紅的血順著唇角流淌而下,冷汗順著臉頰,蜿蜒而下。
百裏寒的眉狠狠皺著,一動也不動,任流霜咬著他,他感到了疼痛,可是那疼痛不及他心痛的萬分之一。他的另一隻手,緊緊抱著她的腰,緊緊糾纏著。
輕衣和纖衣站在一旁,幾乎看傻了眼。王妃此時神智模糊,她會咬傷王爺的。可是,王爺隻是輕輕皺著眉,竟是渾然不覺。難道,傷心會讓人失去疼痛的感覺嗎?
她們從王爺失態悲淒的神情裏,看到了他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如今的他,分明已經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她們不懂,王爺和王妃,明明深愛著對方,卻為何會走到今日這種地步。
情之一物,難道非要如此波折,如此傷人嗎?
室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張佐在門外稟報道:“王爺,段禦醫請到。”
百裏寒茫然的眼神瞬間清明,他沉聲說道,“請他進來!”
房門被推開,一個藍衣男子緩緩走了進來,一襲藍衣明淨似朗澈的天空,俊美溫文的臉上神情淡淡的,但是當看到室內這一幕時,他的表情凝滯了。
此時的段輕痕,是震驚的!任誰看到了眼前這一幕,都不能不震驚!
室內燭火搖曳著蒼涼的光芒,一襲白衣的男子緊緊抱著女子,坐在床榻上。女子狠狠咬著男子的手腕,眼神淒迷,唇角一抹殷紅。男子的另一隻手,在溫柔地梳理著女子那烏黑油亮的發,他慢慢地將她淩亂的發絲抿到頭上去,男子淒苦卻柔情至極的目光,纏纏繞繞包裹著女子的臉。
如果忽略女子唇角那抹殷紅,忽略男子白衣上那斑斑血痕,這情景,分明是美的!美的淒厲!
段輕痕的心微微一顫,他分明感到了他們之間暗湧的情感。
若沒有愛,哪裏來的恨,霜兒咬得愈狠,證明她恨得愈烈,同時也證明她愛的愈深。
他分明聽見自己心底深處的輕歎,感到了有一波濃濃的酸意湧上心頭。
究竟出了什麼事,難道不是依照約定的那樣,霜兒裝作寒毒發作,他來為她醫病?方才他一直在納悶為何霜兒會提前了一日,此時,這種境況看起來,是真的了。
難道,霜兒的寒毒真的發作了?
思及此,他的心劇烈顫抖起來,流霜此時的慘狀讓他的心擔憂的幾乎停止跳動,但是,他極力隱忍著。他知道,此刻他的身份是什麼!
他緩緩走上前去,聲音清清冽冽地說道:“寧王,請問,王妃怎麼了?”
百裏寒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好似此時才發現眼前這個男子,才發現藍衫飄逸的男子是禦醫。
好似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的手抓住了段輕痕的手腕,沉聲道:“她寒毒發作了,同時小產了。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他重複著加重了語氣。
他的話令段輕痕踉蹌著退了兩步,良久才鎮定心神,淡淡道:“寒毒加小產,病勢極危,請您放開她,我要為她施針,這樣能減輕她的痛楚!”段輕痕一邊說著,一邊伸指如飛,點中了流霜頰邊的穴道。流霜銀牙一鬆,鬆開了百裏寒的手臂。
燭光下,一道咬痕呈現在眼前,那樣深,鮮血流淌,幾可見骨。
段輕痕輕輕皺眉道:“請王爺到外室等待,順便包紮一下傷口,微臣要施針救治。恕微臣直言,此時的狀況,王爺不利於在此,若是王妃看到王爺太過激動,不僅於施針不利,還會令王妃陷入危險之中。到那時,微臣也回天乏術。”段輕痕語氣淡淡地說完,便開始為流霜診脈。
百裏寒不舍地鬆開流霜,轉首望向段輕痕,慘白的臉上,深邃的黑眸那樣幽暗,他沉聲開口道:“你一定要救活她,不然本王會讓你陪葬!”他撂下這句話,不舍地走向室外。她知道流霜是恨他的,若是一旦看到他,定會激動。無奈之下,他隻有不舍地離開。
纖衣緊隨其後,隨著他走了出去。
百裏寒甫一出去,段輕痕臉上淡定的情緒便忽然崩潰。
他眸光痛楚地凝視著流霜,她如風中殘絮一般躺在床榻上,唇角鮮血淋漓,他的心險些因擔憂痛楚而停跳。他從袖中掏出一塊錦帕,溫柔地擦拭著流霜唇邊的血痕。每擦一下,他心中的痛便加重一分,是他來晚了啊!
方才,他明明從寧王的神情裏,看到了他對霜兒的愛意,可是為何,他還要這麼傷害她。縱然寧王是真愛霜兒的,他也不能饒過他。因為他傷害了他的霜兒,傷害了他捧在手心,誓要用一生一世保護的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