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是用山石所壘,那些山石未經打磨,依石勢所壘,倒也極是自然。西屋內除了有一張床外,其他的便是書,很多本書堆整整齊齊堆在石案上,還有一張石椅子。
這大約是秋水絕的書房,流霜倒是沒想到,秋水絕的書房竟然如此簡陋,他掙的錢呢?想來都做了招兵買馬的用途了。
流霜也覺得累了,本想躺到石床上歇息,但卻睡不著,大約在馬車上睡得久了,也或許是到了一個新鮮之處,心情太過緊張。翻了翻石案上的書籍,大多都是流霜看過的,頗覺無聊。看著日頭漸漸偏西,流霜腹中開始饑餓,但是,卻沒有人來送飯。想來是秋水絕沒有吩咐,也便沒人管她。
流霜隻得忍著饑餓,坐在幽冷的屋內。實在無聊透了,流霜竟是發現石案下,竟然放著一件用粉色錦緞包裹的物事,看形狀似乎是一架琴。
這屋內的擺設如此簡樸,就連床上的被褥也是粗糙的棉布,而這件物事,竟是用如此珍貴華麗的粉色錦緞包裹著。
是不是琴呢?流霜好奇心起,忍不住將那層錦緞拆了下來。
果然是一架五弦琴,很小巧,是女子專用的那種。琴身是用極名貴的紫檀木所作,散發著幽淡的令人心靜的檀香。
流霜一眼望去,便對這架琴莫名地喜愛,忍不住輕手一勾,隻覺得琴音極是清越無暇,真是一把好琴。
反正閑著也是無聊,流霜忍不住將琴擺在地上,跪在琴前,開始撫琴。
琴是好琴,撫琴的人又是琴中高手。
琴音清越澄澈,音調脈脈流淌,流霜奏的是一曲:《歎流水》。
琴音初時還是歎流水的音調,如潺潺流水,如脈脈春風。
不知為何,流霜的腦中忽然又開始升騰起一團團的白霧,又是血,漫天的血忽然隨著琴聲湧了上來。
流霜尖叫一聲,玉指卻一絲停止的意思也沒有,五指一輪,琴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早已不再是歎流水的曲調。
此時的琴音,好似一直瀕臨死亡的鳥在悲鳴,又好似失了親人的雛鹿在嗚咽。
流霜的手在抖著,身子也在抖著,眼前的霧氣似乎正在悄悄散去,有許多人的影子湧了上來,似乎是陌生的,又似乎是熟悉的。
就在此時,一股勁風襲來,似乎是有人闖了進來,接著頭皮一疼,流霜的身子從琴麵上飛了起來,摔到了牆角處。手指被琴弦割破,滴著血,疼痛令流霜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抬眸望去,看見秋水絕臉上的鬼麵具,此時,那鬼麵具愈發的冷氣森森,隱在麵具後的黑眸中,浸透著一片黑暗的殺意。
他一步步走到流霜麵前,雙手握拳,格格作響,冷聲道:“別以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我便不敢動你。你若再動此琴,我必讓你痛不欲生。”說罷,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把古琴,用袖子細細擦拭著方才流霜沾上去的血跡。血早已滲透到了檀木中,秋水絕似乎極是憤恨,冷眸再一次向流霜望來,似乎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雖然秋水絕一直是陰冷冰寒的,但是流霜還從未看到過他如此憤恨的眸光。他抱著琴,就好似抱著摯愛的寶貝一般。
“你那雙手,還不配碰它!”他冷冷地吐出這句話,抱著琴緩步走了出去。
流霜撫著疼痛的頭頂,才明白方才是秋水絕拽著她的頭發,將她摔了過來。手指尖一陣銳疼,流霜默默地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將手指細細包紮起來。
夜色降臨,山間的夜不比平地,極是沁冷。秋水絕自從方才盛怒之下走了後,就不見影蹤。
流霜又冷又餓,屋內就連一口茶水也沒有。喊了幾聲,偏偏外麵的侍女好似聾子啞子一般,根本就不把她的話當回事,竟無一人吭聲。很顯然是得了秋水絕的命令,不打算理她的。流霜知道再喊也無用,便住了口。
這莫不是秋水絕折磨自己的方式,要把她凍死餓死渴死?
所幸那張床榻上,還有一條薄薄的棉被,流霜躺在榻上,湊合著睡了一夜。這一夜睡得極不舒服,次日醒來,竟是渾身酸痛。好容易挨到了晌午,終於有人過來開了鎖,一個侍女過來傳話,“宮主傳白姑娘過去!”
流霜隨著傳話的侍女,向正屋走去。正屋內布置的陽剛而簡潔,地上鋪著一塊白虎皮,上麵擺著一張紅木小幾,小幾上擺滿了幾味素淨小菜,還有幾道山珍野味。
秋水絕身著一身素色白衫,跪坐在小幾前,烏發用簪子鬆鬆箍著,看上去極是悠然閑雅。
他已經摘掉了臉上的鬼麵具,帶了一塊黑皮半罩麵具,露出了線條優美的下巴和薄薄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