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眉嫵輕輕頷首,銀牙卻暗暗咬了起來,白流霜啊白流霜,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次戰事之後,我會將白流霜留在這裏。倘若百裏寒有幸沒有死,你就到玥國去。相信以你的美貌,他早晚會動心的。”暮野哈哈笑道,“如今,既然百裏寒的王妃在我手中,這仗我看他怎樣打?阿諾嫵,這裏有一身新衣,你為白流霜送去,要她好好梳洗打扮。”
打扮得越是漂亮,便會讓百裏寒越割舍不下,不是嗎?
這是一個美好的深秋之夜。
淡淡的雲氣飄逸如夢,彎彎的月亮帶著柔和的光溫柔地掛在天邊,寥寥無幾的星星在夜空眨著眼睛。四野一片沉寂,一切都似在睡夢之中,那樣平靜,卻又那麼不平靜。
後來人們回憶起這一夜,都說,這一夜是一個開始,是天下大亂的開始。
這一夜,為一場戰爭拉開了序幕。而正因為這場戰爭,也挑起了各國的內亂。
但是,反過來也可以說,這一夜也是天下太平的開始,因為沒有這場戰爭,沒有這場大亂,便沒有後來真正的太平。但是,此時被關在營帳裏的流霜並不知今夜會發生什麼事情。
她坐在氈毯上,抬頭望去。暮野囚禁她的帳篷是沒有窗戶的,隻有頂棚上一個小小的天窗,正因為這個小小的天窗,她才沒有被悶死在帳篷裏。
流霜透過天窗,望向那一方夜空。夜色是美的,好似一塊黑幕,點綴著幾顆閃亮的星辰,像晶瑩的寶石,像溫潤的玉石,像某人的眼睛。
一絲不安,毫無預兆般在流霜心頭蔓延開來,腦中閃閃爍爍飄過許多熟悉的人的身影。流霜苦笑,今夜自己是怎麼了,有點兒多愁善感。
帳門忽然毫無聲息地打開了,代眉嫵帶領兩個侍女走了進來。侍女手中各端著一個托盤,其中一個裏麵放著一件純白的衣裙,另一個托盤裏放著女子的釵環首飾。
代眉嫵一雙嫵媚的眼睛將流霜瞄了瞄,紅唇微抿,綻開一抹妖豔的笑意,“白流霜,這是可汗為你準備的新衣,趕快穿上吧!”
流霜冷然瞥了一眼代眉嫵,如今,她知道心中那絲不安因何而來了。也許暮野今夜終於要殺她了。
奇怪的是她沒有慌亂,沒有悲傷,這一刻心平靜得出奇。她淡淡地攏了攏鬢邊的發絲,悠然站起身來。她平靜地穿上衣衫,從侍女手中接過象牙梳,淡淡道:“你們出去吧,我自己來!”
最後的一次梳妝,她要親自動手。
代眉嫵擺了擺手,兩個侍女將菱花鏡擺放在流霜麵前,便緩步退了出去。
流霜僵直地坐在氈毯上,將有些淩亂的發打散,輕輕梳理著發絲,也梳理著她的心情。
“你可能還不知道吧,百裏寒來到邊關了!”代眉嫵笑吟吟地說道。
流霜的手一抖,梳子跌落在地。她僵坐著沒有動,心中波濤洶湧。
百裏寒率兵到了邊關?
“他可能是為你而來的,但是或許你隻能見他最後一麵了。”代眉嫵笑靨如花地說道。
流霜彎腰撿起梳子,一言不發地梳理著頭發。此刻,也隻有借著梳理頭發,她才能平息心中那波濤洶湧的亂。
代眉嫵看到流霜神色平靜,黑眸中閃過一絲寒意。她不緊不慢地伸手,從袖中掏出一支翠色清澄的玉鐲,嫻熟地把玩著。那玉鐲在月色映照下,閃耀著清澄的光芒。
流霜一見那玉鐲,心中忽然大駭。
那是她娘親的玉鐲,她認得清清楚楚。娘親曾經要將玉鐲送與她的,她向來不愛這些首飾,又因為娘親極愛這玉鐲,經常戴在腕上,是以當時流霜沒要。
娘親戲謔說,既然不要,那就等她百年之後,留給流霜做傳家寶。
自從白露夫婦回歸故裏後,這麼長時日,流霜一直沒有機會去探望父母。流霜沒想到,今夜,在代眉嫵手中,竟然看到了娘親的玉鐲。
“你這支玉鐲,是怎麼來的?你想要做什麼?”流霜定了定神。此時,她忽然明白,代眉嫵再不是簡單的一個人了。她的身後,一定有什麼人在撐腰。
代眉嫵笑了笑,將那支玉鐲緩緩套在了自己腕上,白玉般的手腕,翠綠的鐲子,倒是顏色分明,非常好看。但是,那是娘親的玉鐲,怎麼能戴在她的手腕上?
“當然是你的娘親給我的啊,她見了我,還說要我給你捎信呢,說她過得很好,不要你惦念呢。”
“他們在哪裏?”流霜冷冷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