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後麵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看我一直在前麵坐著不出聲,索性也站到一邊去了。
醫生說最多還有48個小時,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利用這48個小時,向輝一直在那裏躺著,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盡管我在他旁邊坐著,想必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所以現在的我手足無措,覺得好像是別人突然間給了你一個讓你逍遙的機會,但你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逍遙,應該去哪裏逍遙。
說是逍遙,好像有點太諷刺了,畢竟現在人命關天,可對於我來說,跟向輝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享受的。
以前我就跟向輝說,什麼時候才能找一個真正的隻屬於我們兩個的時間,我們不需要去考慮孩子,不需要去考慮風聲,不需要去考慮錢財,也不需要去考慮任何人的眼光,就隻有我們兩個人,靜靜的在世界的某一個地點,默默的陪著,彼此享受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向輝跟我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生而為人,身上一直擔負著責任,隻要我們選擇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基本上就告別了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了。
奇怪的是,他跟我這樣說,我竟然也一點兒都不生氣,因為在骨子裏我始終是一個很傳統的人,能夠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我是滿足的。
現在老天突然之間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但是向輝就再也沒有辦法回應我的話了。
向輝個子特別的高,可不知道為什麼,應該是年紀大了吧,竟然有點縮水,他躺在那裏,突然間我覺得他特別的瘦小。
我跟醫生商量,換上防菌服,然後來到了他的床前。
此時此刻,我多麼想握住她的手,多麼想要擁抱她,親吻她,可是,醫生跟我說,讓我不能碰她,因為他現在極度的脆弱,身上插滿了各種的管子,如果我不小心拔掉其中的任何一根,都有可能提早的讓他死亡。
所以此時此刻,我隻能坐在一邊,默默的看著他,說來也是好笑,曾經兩個隻要一見麵就會對對方動手動腳的人,在臨死之前,居然被這樣一堆醫療儀器給限製住了。
不動就不動吧,反正現在我抱著他,他就不能給我任何的回應,幹嘛徒增傷感呢?
“咱們兩個認識這麼多年,好像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安靜過呢,我記得那個時候隻要你過來找我,我就會在你的身邊沒完沒了的說話,你當時還說我呢,說我這個人看著好像是挺安靜,挺文靜的一個人,真的混熟了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是一個話癆,其實你不知道,我是真的跟投緣的人話才會多,那個時候看見你,就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珍惜,拚命的在你的麵前展現自己,想跟你留個好印象,可是後來你居然跟我說,你不喜歡我說太多話,那個時候我還挺傷心的呢。現在可好了,老天也算是給了我一個報仇的機會,現在無論我怎麼樣在你麵前嘮叨,你也沒有辦法跳起來阻止我了。”
我現在根本就沒有辦法想起以前的事情,因為隻要一想起來,就覺得此時此刻,老天對我實在是太殘忍了,為什麼要這樣折磨這樣一個好人呢?為什麼呢?
向輝他做了所有他能夠做的事情,他一直想要做到兩全,他有錯嗎?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為什麼要給她這樣一個結局呢?
我多麼希望此時此刻,躺在這張床上的人是我,我才是這世上最微不足道的那粒沙呀!!
整個病房靜悄悄的,周圍隻能聽見那些儀器滴滴嗒嗒的聲音,然而正是這些聲音,一點一點的倒數著我們兩個之間,剩餘的時光。
醫生不讓我抱她,索性我就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他的手指。
這個人即便是年紀大了,可是她的雙手還是那樣的修長,那樣的好看,以前我就特別的喜歡握著她的手,不停的給她的手拍照,那個時候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喜歡拍手,我告訴他,現在很多女孩子都是手控,他還聽不懂呢,但是我能感覺的出來,他的心裏是高興的呀。
現在摸著她的手,感覺沒有一絲溫度,涼冰冰的,而且手上還有很多的劃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傷的。
我們兩個分開的那段時間,哦,不對,是所有的我們兩個分開的時間,他到底都經曆了什麼?我簡直不敢想象。
“你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要把自己第一個推出去,把所有的爛攤子全部都攬在自己的身上,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憑什麼你認為你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呢?人有的時候認點慫不好嗎?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裏,我就跟坐監獄一樣難熬,你知不知道我不能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