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想了想，肯定地說道：“是的，那時候洛大人常常到我們府上，他帶的茶葉老夫人最喜歡，不過我記得有一次洛大人好像要跟老爺商量著什麼生意，好像是皇宮裏的哪個大殿需要修繕，要大批地訂購一種隻有生在海水裏的木頭，那時候洛大人與老爺商量著要一同做木頭生意。”
“一同做生意？”陌清璃驚訝地問，那時候顧叔叔說洛子商在生意上坑了慕容家一把，又夥同人在慕容家放置了謀反的贓物，慕容家倒了之後，他們的生意大部分被洛子商接手。
容姑點點頭，“的確是如此，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洛大人還拿了一小塊黑色的濕潤潤的木頭，說是就要這種，不過隨後因為家裏突然錢緊，一時拿不出那麼多的定金，老爺想把祖廟附近的地先典出去，但是老太爺打死也不同意，那時候洛大人就一力按照原價買了老爺手裏積壓的木頭。”
“也就是說洛子商當時救了舅舅一回？”陌清璃問。
“是的，洛大人出手闊綽，解了慕容府的燃眉之急，不過那件事並不是那麼簡單，聽說木頭有些問題，宮裏有人追究責任，老太爺都被召進宮好一頓數落。”容姑有些吃力地回憶道，那些事都不是她一個丫鬟可以接觸的，她也隻是憑借著當時的隻言片語來推斷。
“那後來呢？”陌清璃問。
“後來，老太爺率軍打了勝仗回來，那一戰打得十分厲害，把匈奴趕得遠遠的，收回來了三座城池，那邊關的百姓啊把老太爺都當神一樣，那段時間咱們慕容府的門檻都要被送禮的人踏破了，老太爺回城，皇上都親自去迎接呢，還封了老夫人一個榮祥的尊號，那些一品命婦見到老夫人都要行禮呢。”容姑說著眼前好像真的看了那個景，唇角都帶上了笑。
慕容家當時的確是很風光，陌清璃聽著容姑說著，都覺得心情激動，那是她的親人建立的榮光，是她身上流淌著的慕容家的血液的榮耀。
跟容姑坐在那裏聊天時間過得很快，大部分容姑都不記得了，她已經把前半生給了慕容家，後半生她就獨居在這個寂寥的小院之中簡單樸素地活著，那些瑣碎的事從她嘴裏說出來，陌清璃都聽得十分動容。
等天色已經有些擦黑，陌清璃才跟容姑辭別，容姑抹著淚送她離開。
陌清璃打開門，看見洛子商正站在前麵二十步遠的梨花樹下，雪白的花瓣落了他一身，而他此時正抬手折下一隻新鮮的梨花拿在手裏把玩，聽見動靜，他回身來淺淺一笑，氣度不凡。
“你，一直在這裏等著？”陌清璃驚訝地問。
洛子商點了點頭，笑著道：“我擔心你找不到我。”
陌清璃出人意料地沒有反駁他，在容姑的記憶裏，洛子商與舅舅的關係密切，對慕容府上下都十分好，若說洛子商是凶手，容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我舅舅，是什麼樣的人？”陌清璃走在洛子商的身邊輕輕問。
洛子商微微揚唇，“率性而為，灑脫不羈，是很有趣的朋友。”
“他是怎麼死的？”陌清璃問。
“身陷牢獄，撞壁而亡。”洛子商毫不猶豫地說道。
陌清璃低低應了一聲，再也不作聲。
從容姑那裏回來，連著數日，陌清璃都沒有任何言語，每日裏隻是吃飯，睡覺，看書，洛子商看一回兩回還好，眼見著她日日如此，按耐不住，在陌清璃翻開書之後，直接把陌清璃的書拿開，皺眉道：“你有什麼心事隻管說出來，別事事都悶在心裏，這樣也難快活。”
“你好煩，走開。”陌清璃抱著枕頭躺在軟塌上，她連日裏腦子都空空蕩蕩，一邊是容姑幸福地回憶著曾經慕容府美好而安寧的生活，一邊是顧叔叔對於洛子商和宋雪梅這兩個仇人的痛恨，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我若走開，你這樣下去又能呆一天。”洛子商聽著奴仆的回報，淺笑一聲坐在了她的身邊。“是不是發現與你的認知不一樣？”
“什麼？”陌清璃立刻緊緊盯著他。
洛子商搖了搖扇子，“在你的心裏，我該是那個踩著慕容家往上爬的卑鄙小人才對啊，看見慕容家倒下，我應該很開心才對，沒想到在容姑的描述中，我會是那樣的吧？”
“那也隻能證明你很會做戲，又能說明什麼？”陌清璃翻身朝裏麵去，不再看他了。
“其實你心裏應該一直都很清楚，我洛子商想要什麼都會光明正大去爭取，這些暗地裏得來的東西都很沒有意思。”洛子商看著她的背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