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大早蒙蒙亮,宋思岑立刻就安排車馬出宮,她心急如焚,但是出宮要經過多道門的盤查,一點也急不得。
“喲,這是哪個貴人這麼早就出宮啊?”有人在馬車外說道,周圍侍衛紛紛行禮喊道:“段大人。”
宋思岑撩開簾子,正眼看見了一襲煙青色長袍,手裏拎著一籠雪翅鳥的段子硯,久聞段子硯為人莊重嚴謹,與那個風流弟弟段子秋勢同水火,可眼前此人臉上帶著淺笑,哪裏還有斷案如神段大人的模樣,分明是個悠閑散步的官老爺。
宋思岑說道:“原來是段大人,大人近日可好,我在宮中住了些日子,有些想家了,就請示了陌妃娘娘出宮瞧瞧。”
“是宋小姐啊,段小姐才出宮,宋小姐也要出宮,這後宮的人就少了啊。”段子硯感慨一聲,似意有所指,不過宋思岑沒工夫跟他閑耗,檢查之後立刻就走了。
回到洛府,宋思岑急急就去見洛子商,卻被告知洛子商在書房裏看東西,不見任何人。
宋思岑無奈,她走到書房門口,一咬牙,跪了下來。
在院子裏服侍的婢女都驚呆了,從來心高氣傲,什麼都不放在眼裏的表小姐,居然會跪下來。
煥彩一咬牙,也隻得跟著宋思岑跪下。
有人把話傳進了書房裏,洛子商並沒有任何反應。
青石板堅硬,宋思岑跪下來一會兒就感覺整個膝蓋都要被碾碎了,額頭上疼得直出汗,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過往婢女那掃在她身上的眼神,簡直讓她屈辱不堪,多少次她想站起來一走了之,可是身上像有千斤重,讓她起不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婢女迎上前說:“小姐起來吧,大人剛看完了書。”
宋思岑踉蹌著起來,卻要摔倒,周圍婢女連忙一擁而上扶她進去。
“都退下吧。”洛子商發話,人都退了下去。
宋思岑急急開口,“表哥,我求求你,留下博陽的性命吧。”
洛子商把一個本子甩給她,宋思岑抬手接住,第一頁是個男子的小像。
“這是柳學士的嫡子,你意下如何?”洛子商淡淡說道。
宋思岑驚詫地看著他,“表哥。”
“你年紀也不小了。”洛子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宋思岑淺淺笑了笑,“柳學士為人剛正耿直,三次死諫逼得先祖改變主意,賜下忠良之後的名號,哥哥真是有心。”一滴淚從她眼中滑落,她並不愚笨,表哥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要救博陽,就要嫁過去。
宋思岑心裏一痛,多年以來她都期待著能夠嫁給表哥,可沒想到等她能穿嫁衣的時候,為她許下婚事的卻依舊是表哥,而由不得她反抗,不隻是因為博陽,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愛一個女人,怎麼舍得她嫁過去?她往日總自以為相依相守就是愛情,可看到洛子商對陌清璃,博陽對她,她才發現,過往都是自欺欺人。
她所執著的愛情,隻是一個假象而已。
“我嫁。”宋思岑低頭說道,“讓我去見他吧。”
洛子商神色微動,看著低頭已泣不成聲的宋思岑,他聲音不自覺放軟,“你若是不喜,多耽擱幾日再挑也是一樣,以洛家的門第,斷不至於讓你受委屈。”
“不用了,是誰都好。”是誰都無所謂,因為是你把我嫁出去的。宋思岑搖了搖頭,起身酸疼的膝蓋有些麻木,一下子往前摔,洛子商行步飛快上前攬住她。
宋思岑撲入洛子商的懷裏,眼淚肆意橫流,洛子商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聲音裏也多了一絲苦澀,“思岑,原諒我。”
“表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洛家。”宋思岑抬起頭努力露出笑容說道。
離開書房,煥彩看著宋思岑才哭過的樣子,忐忑地問道:“小姐怎麼樣了?”
宋思岑掃了她一眼,清靈的眼眸子裏死氣沉沉,她看向另一邊的婢女,婢女已得了令引著她往前走。
一個偏僻的院落裏,一襲單衣的博陽負劍而立,他的身形有些不穩,手中的劍卻握的異常牢靠。
“博陽。”宋思岑叫道。
博陽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轉身看見宋思岑,眉頭一皺道:“小姐不該來,我已將所有的錯都一人頂下,小姐快走。”
宋思岑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求過表哥,你沒事了,表哥會派人給你治病的。”
“主子竟會同意。”博陽有些難以置信,他跟在洛子商身邊那麼些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洛子商的手段,他微微變色,“那你答應他什麼了?”
“表哥給我找了一門親事,為了這門親事,總不能衝我的晦氣。”宋思岑揚唇一笑,“你好好養著,我可不想帶這個打不過人的護院去被欺負。”說完,她轉身就走,隻留下博陽靜靜站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