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是不是去找過你?”禦書房中沉寂了一會兒,皇帝冰冷的質問在沈言玨的耳邊響起。
沈言玨想起方才壽宴之時,自己與四皇子的對話,如實答道:
“家母壽帖發出去後,四皇子便送上了一份壽禮,不料今日壽宴,他又送了一份。微臣猜測他別有深意,便酒過三巡,借口書房一議。
四皇子問及微臣為何回京近半月,營州之事陛下依舊沒有定論,以及是否清楚刺殺微臣之人是誰。”
皇帝眼眸微抬,不動聲色道:“然後呢?”
“微臣遵從陛下之命,不與任何人談論營州之事。”
“很好。”
皇帝語氣一揚,似有笑意:“朕一直在想,顏家父子吃空餉的事,未免也解決得太利落。老二好歹是朕的長子,雖說才幹不出色,卻也不至於被人算計到這種地步。”
“陛下是疑心,此事背後另有他人操縱?”
皇帝點了點頭:“不錯。”
說罷又冷笑了一聲:“哼,老四,真是可以。”
沈言玨低下了頭。
這樣的事情,就算自己是個寵臣,也不是該聽的,更不能過問。
皇帝垂首想了想,喊道:“周正!”
“奴才在。”門口守著的周公公趕忙快步進來。
“傳張相,兵部徐林,馬歲康,戶部陳連水,盧兵,禦史陳懷德,禦書房議事。”
說罷又頓了頓道:“禦膳房做了一品珍珠米翅羹,送去德妃那裏,今晚朕去啟祥宮用膳。去準備吧。”
“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周正轉身便走了。
皇帝看了一眼沈言玨,思索了一會兒道:“愛卿坐吧。”
沈言玨摸不準皇帝的意思,隻揣測大約皇帝也要自己一道議政,便也隻道恭敬不如從命,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靜靜等著。
皇帝也不說什麼,隻回道禦案前,繼續看起折子來。
不多會兒,皇帝傳召的幾個大臣都到了。
外頭的天色已經是漸漸暗了下去,大過年的,皇帝要不吃飯商議政事,大臣哪裏敢有什麼意見。
這不,一個個都是整理妥帖,安靜等著皇帝的指示。
皇帝合上手中的折子,開口道:“雖是年節下,朕有一事需要提前訂好,故而招諸位來此一議。”
眾大臣皆拱手行禮。
“營州之事諸位也已聽說一二,”皇帝不急不緩地講著,眼睛卻緊緊盯著下頭幾人,“北平候欺上瞞下,領著十萬大軍的軍餉,養的隻有幾千人。”
“嗬,”皇帝一聲冷笑,說出的話,和話語裏的怒意,驚得在場之人大氣不敢出。
“北章難民滋事,年年都有,朕就奇了怪了,十萬大軍,管不好一個營州!壓不住幾個難民!最後還是北章軍隊出麵!給朕壓了下來!”
啪!一封折子被重重摔在案幾之上!
眾大臣忙一個個咚咚跪在地上,低呼:“陛下息怒!”
皇帝餘怒未消,眼不禁瞟到了張相身上。
左相張允恒,是太後的表哥,德妃的親生父親,德妃所出的四皇子,如今已被皇帝認定乃是此次營州之事背後的推手。
隻是不知道張允恒,這個四皇子的外祖父,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可巧的是,張允恒雖是隨著大家一塊兒跪下了,可這人就算上了年紀,還是會安耐不住心下的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