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佑顯然有些不對勁了,可賢妃卻是沒有看出他的異樣一般,依舊喋喋不休地說著:“等出了關,你便可以找個機會,殺了沈言玨!將全部軍權握於手中。”
賢妃情緒激動,眼睛血紅,自言自語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或者你可以聯係你的外祖父,裏應外合,在邊境處,將這幾十萬大軍盡數剿滅!沒了這麼多將士,大宣必然會元氣大傷,也沒有精力再去攻打北章了啊!”
“佑兒,”賢妃越說越激動,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拚命抓著他,“現在北章的全部希望,可都在你手裏了……”
賢妃帶著哭腔,搖著祁佑兩個的胳膊:“娘求求你,你一定要保住北章,保住你的外祖父啊!”
賢妃的話如連珠炮一般,一句接著一句,祁佑卻是大多都沒有聽進去。
此刻他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因為賢妃不停地晃他,而疼得厲害。
祁佑慢慢抬起胳膊,拉開了賢妃緊緊抓著自己胳膊的手,如稚兒撒嬌一般,輕輕抱怨了一句:“娘,別搖了,我疼……”
其實他早已疼得臉色煞白,隻是一直沒有說罷了。
所以此刻情緒湧上,他突然就不想再忍了。
而賢妃則以為他本身就已經受傷了,所以才臉色這般不好。
她沒放在心上,也隻是因為習慣了而已。
從小習武的祁佑,受的傷還少嗎?若是回回都要這樣她哄著安慰著,她哪兒有那個心思和工夫?
所以賢妃聽到了祁佑的話,卻是不禁一愣,她仔細看了一眼祁佑,他確實臉色不太好。
可是這哪有眼下北章的事兒要緊?
如今她正與祁佑說著正事兒呢,怎麼自己兒子宛如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現下的情勢有多麼嚴峻?
想到這裏,賢妃頓時怒上心頭,嗬斥道:“你疼什麼啊你疼!現在正是北章生死存亡的關鍵,能否保全下來都係在你一人之身!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點!”
祁佑麵色一僵,方才湧上心頭的情緒頓時消失不見。
是啊,從小便是如此吧。
賢妃幾時真的在意過自己這個兒子呢?
還是說,隻有在自己最小的時候,和人前。
賢妃才會像個真正的慈母一般,如春風和煦,如陽光溫暖,給自己最無微不至的照顧。
其實隻要細細一想,在私下的時候,賢妃當真是沒有給祁佑好臉色看過的。
而那一日,祁佑身中劇毒,奄奄一息,被皇帝派去的太監連人帶床抬到武英殿審問。
賢妃也不過淡淡地看了一眼祁佑罷了,甚至都沒有過問一句,自己兒子感覺如何,更沒有求皇帝遣太醫替他看看。
這個口口聲聲說著他們母子隻有彼此的人,卻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後來賢妃被打入冷宮,祁佑是擔心的。
雖然早就說了不想再與她有什麼瓜葛,但好歹也是自己的母親。
在祁佑失去一切的時候,他還是想起了從小最留戀的那個懷抱,還是會惦記母親對自己的疼愛。
他如今來看賢妃,本以為賢妃會擔心他,問問他這些日子過得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甚至想著她如今走上了絕路,說不定就放下了一切,願意讓祁佑看到一個真正的母親是什麼樣的溫柔。
都沒有。
祁佑重傷被抬起武英殿那一日,他還能說服自己,賢妃也許隻是在皇帝麵前,還有所籌謀,才會表現得對自己毫不在乎。
可是如今沒有他人在場,隻有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