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璃臉上一白,忙問:“出事的可是裝載爹和王大戶匹料的船?”
“不是。”顧敬搖頭,隻是眉頭卻微蹙起,“不過怕是裝載掌櫃匹料的那艘船也會受到影響,今兒一早,掌櫃收到消息後,就出去打聽消息了。”
“受到影響?”莫璃微怔,不明其意思,“到底是什麼事?難道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顧敬彎下腰將放在架子底層的紵布一匹一匹的往上搬,莫璃忙上前接過擱到上麵,顧敬這才直起腰道:“那艘出事的船好像是跟別的船撞到了一塊,似乎是有人受了傷,聽說當時好些船就在附近,後來還引得官府的人出動了,跟著官府就扣押了好些商船。”顧敬一邊說,一邊把手放在背後捶了捶自己的腰,然後接著道,“掌櫃的一算時間,正好咱那裝載匹料的船也差不多那個時候經過那裏,掌櫃怕貨船也被扣押,所以一大早就趕到了碼頭那去打聽消息,現在好多商家都在打聽這事呢。”
莫璃一怔,想了一會又問:“如此說來,爹裝載匹料的那艘船並沒有出事,也無人員傷亡?”
得到顧敬的確認後,莫璃暫時放下心,但往回走的路上,卻總有些心神不寧。如今已經是八月天了,當年父親出事是在十月底,眼下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到時會發生什麼事嗎?眼下這貨船的事,會不會是個對未來的警示?
莫璃眉頭緊蹙,她改變了一些事,以至於後麵的事情跟著變了,但是最終的結果也會跟著改變嗎?她想到了謝歌弦,想到了韓四道,又想到薛琳和周玲玲。
謝歌弦的事她無法確定,但韓四道和薛琳還有周玲玲她心裏卻是最清楚。當年薛琳和周玲玲都是韓四道後院裏的女人,如今這個結果也沒變,唯一改變的是,周玲玲由當初的貴妾升為正妻,而薛琳卻還是一樣,而且他們走在一起的時間都提前了。
有些事情確實是變了,但有些事情,無論轉多少彎,最終還是走向相同的結果!
江上到底出了什麼事?當年,她在嫁給韓四道以前,消息都太過閉塞,除了自家這點事,外頭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要不要出去打聽打聽,前兩天出事的話,萬一真的跟爹有關……
莫璃一邊走,一邊出神地想著,根本沒注意自己已經下了最後一層台階,於是再一抬腳,忽然就踏了個空,然後一下子踩到自己的裙擺上,眼瞧著就要絆倒了,旁邊及時伸出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
“阿聖!”莫璃站穩之後,轉頭看清那忽然出現的人,又是一詫,“你怎麼在這?”
“這是店鋪後麵,我剛剛就在走廊那了,是你一副神不守舍的樣,沒看到我。”阿聖鬆開她的胳膊後,有些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你怎麼了?從顧叔那出來後眼神就有些發直,旁邊有人也沒看到。”
“哦,沒事……”莫璃這才注意自己原來還沒進二門,剛剛一直就在這邊挪著步子呢。
“有什麼想不開的?”阿聖說著就看了她一會,想了想,便道,“為謝家的事?”
莫璃即問:“紅豆那丫頭又跟你多嘴了?”
瞧她這微慍的樣子,阿聖微怔之後,就忽的一笑:“不是,那天謝府外廳坐著不少人家的下人,我便也聽說了些話,再這兩日出去,巧又碰上那位謝五少爺和他六叔。”
莫璃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他們,跟你說什麼了?”
阿聖烏黑的眸子裏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那位謝公子隻是跟我打聲招呼而已,是那位謝五少爺跟謝公子隨口聊了幾句,被我給聽到了。”
莫璃聽完,沒說什麼,隻是收回目光微垂下眼沉思起來。
秋風拂過,微微帶起她的裙擺,湛藍的天上飄帶一朵白雲,白雲投下的淡影蓋過屋簷,漫到她身上。院牆那的柿子樹,葉子已經開始發黃,枝上亦已結出青澀的果實,剛剛清掃過的地,又落了下幾片半黃的葉子。有一片枯黃的樹葉順著風飄了過來,打了個旋,就留戀地停到她腳邊。
他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靜靜看著她,明明是那麼高大挺拔,似渾身都充滿力氣的人,可在這一刻,看著卻是異樣的安靜和乖順。
“你——”莫璃想了一會後,就抬起眼看向阿聖,隻是話將出口時,卻被他的眼神給看得一怔。他的眸子依然純淨,對上她的目光亦無閃躲,但那目光卻太過單純,反讓她看不清裏麵到底包含著什麼。如今的她,並非真是那等完全不識風情的閨中女子,男人的看她時眼裏所隱藏的東西,她還是能略知一二的。可眼前的人,這等看她時的專注及容易讓人誤會,但偏他眼神裏並無一般男子初看到她時的那等驚豔,或是偷偷打量她時的那等暗含情愫和欲望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