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莫璃之前所料,莫三老爺的新興作坊出來的那批掩千花果真出了質量上的問題,而且事發得挺突然,事態亦不小。因那批料子本就是睿王府定製,所以這批料子一送過去,睿王妃就特別裁了件新衣,然後就穿著那衣裳去赴了宮裏一位娘娘的千秋宴。卻不料宴中竟出了點意外,令睿王妃的新衣在一眾夫人娘娘麵前串了色,當時隨很快就避開更衣去,但看到的人也不少,總歸這麵子是丟得有些大了。
不說睿王妃這般尊貴的身份,就是一般的女人也丟不起這個臉。
因此,新興作坊這以次充好的問罪,一下子從京城那扔了下來,莫家舉族皆驚。
消息傳回來後,不消幾日,新興就被迫關門,等候發落。
莫三老爺立馬瘦下去一大圈,兩眼眶下麵明顯一片青黑,也不知多少天沒睡了。不過這些天的奔走和讓作坊裏的老師傅連番檢查下來,他也總算是找出此事根源,竟是出在當時新進的那些紅花染料上。
“當日那批紅花染料是你去訂購的。”莫三老爺盯著立在他跟前的韓四道,是真恨不能一掌拍死眼前這人。染料這事一出來,他前後略一思索,根本不用確鑿證據,他就直接認定此事定是韓四道搞的鬼。
韓四道點頭:“是我訂的,但當日我特意請了坊裏的兩位老師傅去看了,沒問題後才訂下的,誰想那他家竟會這樣……”
“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莫三老爺一聲爆嗬,“昨日我去城西的千染堂打聽過了,當時並不是他們那裏沒有紅花染料,而是你說他們的紅花染料不好,另挑了別家。”
韓四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隻是很快就掩飾下去,一臉平靜地道:“千染堂的紅花染料用來染掩千花的話,確實不夠,這是坊裏的老師傅也說過的話。當時三老爺你又特意吩咐,這批掩千花是睿王府下的訂單,不可出一絲差錯,所以我才不敢有馬虎。”韓四道說到這,見莫三老爺眼中的怒意越來越重,他略頓了頓,還是接著道,“換染料供應商的事,當時我也跟三老爺您報過了,是您親自批準的,訂單上的印章也是您親自按下的。”
莫三老爺麵色鐵青地指著韓四道:“你,你……你這是打算推個幹幹淨淨!”
韓四道似不打算再為自己辯解,隻歎氣地提醒道:“三老爺若是覺得有我的責任,那我今日便請辭吧。隻是如今還是趕緊想著怎麼解決這事,眼下還不知睿王府那具體是什麼意思呢,要真將這以次充好的罪定下,不說這作坊,就是三老爺名下的產業怕是都堪憂。”
韓四道說出這樣有恃無恐的話,莫三老爺原該是暴跳如雷才對,可偏他竟忍了下來,使得屋裏一下子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莫三老爺不是初混商場的人,自是明白,似他們這樣的人,就算手裏有再多的銀子,若朝中沒人撐腰,那樣的貴人若想要收拾他們,基本就是一個念頭一句話的事。更何況此一事他還處於劣勢,完全讓對方抓到把柄的情況下,更是沒有懸念。
“你想摘個幹幹淨淨,然後拍拍屁股就走人。”良久,莫三老爺總算是壓住心頭的火,冷哼一聲,“是不是在等著官府將我這家作坊收去,待拍賣的時候,你再整個盤下。”
韓四道麵上做驚詫狀:“三老爺何出此言。”
“你少跟我裝蒜!”莫三老爺喝了一聲,本想將韓四道算計莫寶那事給道出來,卻頓了頓,心思一轉,就改口道,“我早看出來,你對那雲裳閣的丫頭一直就念念不忘,竟對我陽奉陰違起來了。”
韓四道剛還真以為莫三老爺知道了莫寶那事,卻不想原來說的是關於莫璃,因此這會他麵上的詫異倒是貨真價實:“怎麼提起莫姑娘了?這陽奉陰違從何說起?”
“別的就不提了,我之前交待你的事,都過去多長時間了,她那雲裳閣關門了嗎?不僅不關門,還另外開了一家分號。”一提到這個,莫三老爺就氣不打一處來,“更別說那時興作坊了,原本是說好讓他們關門的,結果呢,結果是我這邊該關門了。”
韓四道看著莫三老爺這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裏雖是存疑,但還是微微有幾分恍悟。若莫三老爺真這麼認為的話,那就是還未真正懷疑他,隻是以為他為了討得佳人青睞,暗中給了什麼幫助。
……
“東家,照我看,新興作坊那是真保不住了。”賈黑規整安排好分店那邊的事,跟莫璃交代完後,才又接著道了一句。
此時天已近秋,離莫三老爺新興作坊出事的消息傳回來,已過去半個月。當日莫璃就問了姬禦風,她簽下的那批掩千花的訂單是否還有效。因新興作坊跟時興作坊互不相關,莫三老爺那批緞子的問題,她這邊並不存在,而且這批訂單姬禦風那也付了前期的銀款,因此她並不擔心會有虧損。似乎姬禦風心裏也明白,所以沒兩日,他那就給了她訂單依然有效的準話。如此,莫璃便特意沒有去沾莫三老爺那邊的事,隻冷眼看著,如一位冷靜的獵人,耐心蟄伏,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