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夜裏,河水已是刺骨的寒冷。
望月樓內所有的燈火都往出事的地方聚攏過去,碧波湖這邊的事故卻無人得知,再因莫璃無意識地掙紮,加上兩人對地形都不熟悉,於是水裏的兩人不知不覺就順著湖水的流向往外去。
冷,很冷!
她不知自己到底飄向了哪,水像針紮一般刺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卻沒法令她從那混沌中醒來,反使得意識愈加混亂。唯一真實可靠的感覺,是貼近來的那帶著火樣的氣息,那是她能感覺到的安全所在。莫璃即下意識的緊緊纏住對方,可是對方卻硬是要掰開她的手,她心一慌,手臂纏得更緊了。
這一次,她不能,絕不能死。
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完成,還要很多事沒弄清楚。
若真逃不過,那就一起死,一起死,她絕不放手,不放手……
有人又在她耳邊呢喃,但是她隻聽得到那醇厚沉啞的聲線,卻依舊聽不清對方到底在說什麼。
忽然,抱住她的那人在她兩邊胳膊上狠狠搓了幾下,同時一聲大喝:“莫璃!醒來!”
驚雷樣的聲音,一下子擊散了意識裏的混沌,火樣的氣息削弱了河水的冰寒。
夢魘般的前世從眼前散去,渙散的眼神終於恢複焦距,紛雜的人影被清冷的月光代替,尖刺得意的笑聲如煙般消失。顯現在眼前的,近在咫尺的,那麼真實的,是粗喘的呼吸,強悍的手臂,寬厚的胸膛。以及那猛地跳入眼簾,濕透了頭發,滴著水珠,在月光的照射下,如野獸般性感的臉。
“阿、阿聖!?”她張口,牙齒卻止不住的打顫。
“沒事了,把手放開一些,我帶你上岸。”在被她八爪章魚似的纏住的情況下,好容易將她帶到這邊,阿聖此時也鬆了口氣。但眼下這河水的深度還是沒過她的頭,不過幸好她總算是醒了過來,不再似剛剛那般滿口胡言亂語。
“這,這是,哪裏?”莫璃這才發覺,此時自己似乎已不在望月樓裏麵了,周圍這個地方,瞧著像是荒郊野外。
“好像是望月樓後麵,我找到你時,你已經飄到湖的出水口那了,你又聽不見我的話,我隻好順著水流將你帶到這。”阿聖說著就幫她抹了抹她麵上的水漬,“別擔心,這出來的也不遠,望月樓就在附近,能看得到的。”
眼下,她的手臂還緊緊纏在他的脖子上,兩腿亦是搭在他的腰上,完全是整個扒緊他的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她不知道剛剛在這樣的動作下,他到底是怎麼帶著她遊到這邊的,恍惚回想了一番,隱約記得剛剛似真有人一直在一邊推開她,又一邊不停地安撫她。
回過神後,莫璃馬上鬆開手和腳,卻剛一放,就感覺自己似就要沉入水裏,她一驚,還不及重新抓住他,攬在她腰上的那隻胳膊就猛地收緊。
“別怕。”他說話的同時,手上一用力,就攬著她的腰,將她往上一帶,然後往岸邊劃去。
肢體間如此親密接觸,即便是隔著衣裳,相互間也依舊感覺得到對方的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觸感。柔軟的腰肢,滑膩的肌膚,越被擠壓越有彈性的臀部……
意識清醒後,莫璃的感覺更是清晰了,不僅是冷,更是對方給她傳過來的感覺,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將上岸的時候,她終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隻是因他帶著她往岸邊劃過去的時候,他一直就盯著河岸那頭,故她這一看,隻能看到他側臉,高挺的鼻梁,堅毅的下巴,如水的月光,也未能使他麵上的線條柔和半分。
她的腳終於接觸到地麵,再沒有那種踩空的感覺後,心裏微踏實了幾分。隻是兩人剛一上岸,一陣夜風忽的襲來,她猛地打了個哆嗦。阿聖這才轉頭垂眼,攬在她腰上的手即收緊將她轉到另一邊,自己則轉過來背對著風,隨後他又一把將她整個壓到自己懷裏,接著兩隻胳膊伸到她背後,幫她將發辮上的水擠掉。
不多會,那陣夜風就過去了,莫璃忍著哆嗦,從他懷裏抬起臉,斷斷續續地道:“你,你可認得這邊的路?知,知道怎麼,回去?”
“很冷?你忍一會……”阿聖點頭,眼睛卻直直盯著她看,比平日更加專注。
就算是剛從水裏出來,他整個人也似火一般,無孔不入的寒意,以及之前意識混沌帶給她的驚恐迷亂,令她怎麼也舍不得推開眼下這唯一的溫暖。
渾身哆嗦地被他抱在懷裏,他收緊的手臂似要將她吸入胸腔裏的冷空氣整個擠出去,那雙如黑曜石般深幽的眼睛在這寒意襲人的夜裏,愈加灼人,死裏逃生後的對視,令她感到迷眩。
他略有些粗糙的寬厚手掌捧起她的臉的時候,她隱隱覺得他與往常不大一樣。
冷靜,鋒利,直接而深不可測,讓人窒息。
他俯下臉,溫熱的雙唇貼上她冰冷的,已然失了血色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