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起臉靜靜的望著天,素淨的臉在月光下格外的幹淨清澈。
這一刻,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情緒盡繞心頭不由地流露而出,清瘦的身影被時光打磨得愈發修長,那個當初還是初來人間乍到的女子,如今經曆數年的風霜雨雪,已然渾然蛻變。
那舉手投足間,已有了一種真正叫‘風華’的東西。
不問塵寰事,悄然過此生。
腦海中似乎有人曾和她說過這句話。隻是當時她隨性、不過分糾結其中深意,如今卻有別一番領悟。
明明上天,光奕天河,原來……茫茫天涯其實隻是咫尺之間而已。
天庭恒壽,而我這繁繁世間,已然離開了你近五年了。
五年了……
她忽而笑了開來,笑容裏滿是酸澀。
我已然忘了那時我是怎樣逃離你,我是多麼的傷心委屈,是多麼地埋怨你……
師父,五年了,一千八百多個朝朝暮暮,秋去冬來,春雨夏炎,五年了。
嘴角噙著笑意,目光隻落在南鬥第一天府宮司命星垣上,眸中此刻閃著淡淡的輕柔。
若不是一刹那逃開的勇敢,師父,我又怎麼會了解,原來即便各安天涯,我亦然是多麼的希望你能安然。
你的疼,你的憐,你的好,你的刀,你的劍,即便曾是那般的讓我痛徹心扉,遍體鱗傷,可阿裹之愛之重,縱使在未知的年歲裏默默的悄然滋長,卻真正的在離別之後的日子才寸寸的伴隨著過往的點點滴滴痛進我心底。
其實這樣也好,我終無法做到瀟然過此生,但我卻能做盡塵寰之事。我在這裏,你在天上,我隻要不用看到九重天外的雲海飄茫,我便還能告訴我自己,一寸離腸千萬情,我還能放縱得去想你,不恨,沒有埋怨,隻是簡簡單單的想你,簡簡單單的為著你。其實這樣也好,畢竟你告訴過我,這紅塵本世事無常。
身後的檸願、夢洄終一言不發,隻是彼此交換眼神。
公主的故事,她們二人都已然看在眼中,鐫入骨裏。
或許有些愛與恨,隻有在分開之後才能恢複到本來麵目。
……
然,下一瞬寒風過境,撩起三人青絲縷縷,一黑影於恍然現身,眾人還未回神便如鬼魅般單膝而跪。
“公主,有報。”
龍姒裹依舊麵向蒼宇,眸中異色一閃,並未回身。
“講。”
在夢洄點頭示意下,來人將行囊中的一副卷軸呈上。檸願飛速反應過來走至夢洄身側,二者各持手卷兩邊站定,四手撥攏間,長卷大展,一副星羅天官圖步入眾人眼簾。
頃刻間,奕奕淩天,大宇星鬥,三垣二十八宿如雲子般於畫卷上縱覽無疑。
眾人見公主無動於衷,隻是雙手交握於袍間,依舊淡淡地望著天,隻是一瞬,已然神化,來人驚得立馬雙膝跪地卻被夢洄製止。
隻見龍姒裹單手微揚,結界霎時聚氣,那一副冰冷到極近徹骨的臉上,再無任何情緒可言。
檸願握著星卷圖的手下意識收緊,指節寸寸泛白。
這一幕的女子, 骨鳳翥,不再是平素裏的那個女子,是神。
女子款款朝眾人走來,黑紫大袍無風自揚,陣陣神氣逼人心骨,冷寒的目光望著來人,眼裏隻剩冰霜。
“我離去之日,翼、軫二宿清晨可顯於東方?”她問,聲音極寒。
來人聞言一震立馬頷首,慌不迭地又從懷中掏出另一張略小卷圖,指著東宮圖位,“按照公主的意思,吾將您離去一季後的歲星運勢逐一載下,至六月始,歲星依次從參、井、鬼、柳、星、張至今二宿依次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