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的那一天,十裏紅妝,搖曳著幸福喜慶的紅色,在顧傾城的眼裏是那般的刺眼。端望著鏡中那滿頭華麗的珠翠,隆重的喜服上用金線繡的鳳凰,無處不在宣告著她嫁的多麼的富貴。
喜娘開著門進來,躬著她那肥胖的身子,牽著顧傾城走出閨房。院子裏麵秋芙蓉才剛剛綻放,還是清純的白色,微白的一片,與鬧騰的府邸是那般的不同。恍惚中,又好似出現了那種連芙蓉花都為之失色的臉龐,那樣的豔冠天下。
曳地的喜服,拖的長長的一遝,院子裏,站著的是她的母親顏瑜萍。在看見顧傾城之後,隱忍的淚珠還是滑落在她那精心裝扮過的臉頰。隔著麵紗,卻依然清晰的看到她臉上細細的皺紋,這才三日,顧傾城沒想到母親竟然蒼老了那麼多。輕擁了母親瘦弱的身子,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到了北齊,一切保重。”說完這句,顏瑜萍已是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話來。顧尚昆剛毅偉岸的身子也有一瞬的顫抖。回過頭來輕拍著顏瑜萍的身子,末了牽著顧傾城的手,慢慢消失在院子裏。直至那抹靚麗的紅色完全看不見,顏瑜萍終究是痛哭出聲。
前門奏響的禮樂震耳,門庭若市,一群百姓圍著這個盛大的出嫁場麵。三天前,北齊傳來消息,以尚書之女顧傾城聯姻,並以十座城池作為聘禮,跟南朝握手言和,從此共享和平。如若不然,北齊鐵騎將踏破南朝的每一寸國土。若是之前,那個人還在的話,北齊怎敢以這樣的口氣向南朝要求。隻是那個人……想到這裏,顧傾城的手還是緊緊的握緊,仿若一鬆,放掉的是自己。
車輦旁守著的是顧傾城的哥哥顧韞城,明黃色的戰袍,顯得格外的亮眼,趁著他那英俊的臉龐,讓旁邊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天下誰人不知道,尚書大人的一對子女皆是豔冠天下的絕色。故北齊王君寧願放棄到手的天下,來換取這樣的女子。但是戰爭也因為這樣絕色的女子引起,紅顏禍水,縱然有這樣的身家背景,在國家來說,不過是浮萍一葉,一生安穩不得。最後遠嫁他鄉。
紛擾聲不斷,大都是議論顧傾城的美貌,以及出嫁的排場盛大。消息自三天前傳出,帝都已無人不知。被意為醉芙蓉的顧傾城,北齊王君以王後尊銜迎娶,南朝皇帝賜封號芙蓉。
顧韞城上前,牽著顧傾城的手向車輦走去,走下階梯,顧傾城站定,回過頭。看著那浩大的顧府牌匾下,她的父母,這一走,怕是以後連見麵都再也見不到了。心想著,彎下雙膝,朝著父母扣了三個響頭。起身踏上車輦,禮樂依舊響著,一切都是那麼的喜慶。
帝都抬眼望去,隻要是眼睛瞧的見的地方,無不是火紅的一片。車輦的輪子,軲轆轆的行走著。街道上的人議論聲依舊持續,哄鬧的大街上,慢慢的停止。就在紅色的車輦前方,一副上好的楠木棺,雪白的花球捆著,在馬車上靜靜的朝著車輦靠近。前排的人舉著的牌子上,寫著一個九字。
那是九王爺的棺木,南朝的信仰,以及南朝最英勇的王爺,顧傾城之所以遠嫁,換取南朝的安寧,是因為他死了。守護南朝的王爺,就連她顧傾城都不相信,他會以那樣的一種方式死去。
手上握緊的那朵芙蓉花,已經不複院子裏樹上開著的那般清麗,顧傾城輕輕把它別在發間從容的放下手。車輦的前方已經有爭吵聲,不外乎說的是那些不吉祥的話,領頭的迎親者,是北齊國將軍,拔刀就向送殤的隊伍舉去,大呼:“竟然敢在我北齊國君迎娶王後的今天送葬,全部都得死。”一聲令下,迎親隊伍中的將士,遍個個拔刀相向。那陣勢似乎想大開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