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舉工貿,得利以補墾荒,”林縛繼續說道,“就墾荒來說,先不急於大片的開墾糧田。天下襄襄,皆為利往,清流士子對這個都很不屑一顧,但我們要曉得,治政之事,曉之以義,遠不如導之以利。種棉以織布,利厚之事;種蔗以製糖,也是利厚之事,種茶、種桑都是利厚之事。從崇州、明州運往海東販銷的布匹、茶、糖、生絲等物,厘金局都抽分重稅。我們可以定個政策,凡在夷州開墾荒田所種棉織布、種蔗製糖、種桑養蠶以得生絲、種茶運往海東販銷,在特定的時間裏,可以減免部分稅賦,以鼓勵墾殖。你在崇州多住幾天,多考慮、考慮,需要什麼條件,都跟我開口提。能給的便利,我不會吝嗇不給的……”
與孫尚望就開發夷洲的問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林縛又與王成服說道:“尚望要求去夷洲,那我就推薦你去虞東做知縣。你去虞東後,要安頓好原先的莊戶。首先是今年征糧的問題,第二個就是如何讓莊戶將多餘的田地讓出去安置流戶。我考慮了一下,強征的方式不好。你看這樣好不好?讓莊戶出糧買田,確保每戶得田十到十五畝之間為私有,餘下的都征為官有,用來安置南遷的民眾。將這個進行好,其餘的都照新政來……”
王成服翻閱虞東的資料,在接管虞東宮莊後,才查實虞東實有莊戶六千出頭些,在宮莊沉重的壓迫下,差不多每戶要耕種五十畝地,近八成的收成都要給宮莊剝削去。
以虞東糧田的畝產量要低過海虞及崇州一大截,但上熟田的土地肥沃情況卻不比海虞、崇州差多少,從根本上來講,是投入勞力嚴重不足。
虞東現有三十萬畝地,以崇州及海虞的耕作模式,在正常的賦稅情況下,足以養活三萬戶丁口還綽綽有餘。然而虞東僅編有六千莊戶,還要抽出一千壯勞力編入護莊軍裏不事生產,此外城寨裏的各類作坊及造船場也占用相當多的勞力。
便是如此沉重的剝削,使得虞東宮莊每年差不多從六千莊戶頭上收刮二十萬到三十萬石米糧。
虞東多為水畝,秋糧還沒有開始收割。虞東撤莊置縣,為收攏人心,淮東應該減免今年的稅賦。但林縛舍不得虞東今年秋糧收割後超過三十萬石的秋糧收入,便想到售田換糧這個變通的辦法。
計劃將八萬畝田地直接分給莊戶,換取三十萬石的秋糧收入上來,同時將其他的田地正式的收為官有,安置南遷民眾。
事實上,將淮東新政推到虞東縣,就現有的田地,除了再安置兩萬四五千戶南遷民眾外,每年所得直接租賦,也不會低於三十萬石米糧。而安置的南遷民眾,將給淮東提供大量的兵員以及充足的勞動力。
虞東跟鶴城、鹽瀆等地的情況一樣,因為靠著海,易受海潮回灌的大片沿海土地以及靠近內陸易澇的湖蕩、濕地、沼澤,都沒有得到充足的開墾。
若能在近海築捍海堤,將能獲得比當前多一倍的土地。屆時虞東就能發展成與海虞、崇州媲美的丁口大縣。
“虞東早年還是草場時,與海虞縣以東江為界,草場改宮莊,海虞陳氏等族,在東江東岸侵占大量的土地種植桑棉,”林縛說道,“侵占的田地就算了,但與海虞縣劃界,仍需以東江為淮,這個你去與陳家交涉……”
以東江為界,多劃進來的土地能給虞東提供兩三萬石米糧的稅賦倒還是其次。東江作為橫貫平江府的主要水道,直通太湖。虞東與海虞以東江為界,東江下遊自然就有半邊水道要算成淮東水營轄防區。
這個意義,可要比每年兩三萬石米糧的稅賦重要得多,官司打到江寧去,淮東也是要從陳家手裏爭過來的。
如今淮東以絲換米,每月向海虞提供近兩萬石低價米糧以緩解海虞境內的糧荒及養軍壓力。這時候不掐脖子換取對淮東有利的條件,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