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濟爾看了張協一眼。張協府上,加上護院的武衛,仆役差遣就有四百多人,其子張希同隨寧王去江寧就藩時,隨行就有仆役近百人。這些人,明麵上靠張協、張希同父子的俸祿便能養活。
“其二,京畿、燕南、冀東等地田地兼並嚴重,而有功名在身的官員、士子以及功勳、宗室子弟,又大肆逃免丁稅,使得燕冀之地數十縣雖有良田數千萬畝,然而能征得糧賦,甚至都不如江南一縣之多……”
“皇上明察秋毫……”張協忍著跪到堂前叩頭的衝動,隻是點頭應是,額頭的汗珠子快要掛下來了。
“就京畿諸縣,糧草倒是不如想象中缺得厲害,入城之前,朕聽說燕京一鬥米糧要賣六七錢銀子,而朕率大軍進來,抄斬了幾家缺心無良的糧商,這糧價就陡然降到兩三錢銀子——說起來還是奸商欺市。張協你今日為朕之右承政,漢臣之中,以你最尊,多少人盯著你看,這治政之手可軟不得!有些事,你放手去做,朕在背後替你撐腰……”又叨擾了一些瑣碎政事,葉濟爾便讓張協跪安離開。
“張協反複無常,而江寧那邊又留著張希同沒殺,汗王又授他權柄……”待張協離開後,那赫雄祁諫言道,葉濟爾進入燕京後就改汗稱帝,但他以及許多老將都還是習慣以“汗王”稱葉濟爾。
“……”葉濟爾揮了揮手,不讓那赫雄祁繼續說下去,笑道,“我曉得好些人對我重用漢臣有意見,但是說到治政理事,我族又有幾人能及得上漢臣?再說兵馬,南朝在河淮還有二三十萬兵馬布防,城池又多,要不用漢軍,僅憑我族子民,怎麼夠打?”
那赫雄祁心裏輕歎一口氣,便是將燕東諸部所有的成年男丁都召集起來,也不足三十萬人,不用漢臣、漢軍,在人手上根本就不足以駕禦疆域廣達萬裏的帝國。
“我召你進宮來不是為別的,”葉濟爾轉到正題上,說道,“羅榮與多鏑對南征看法有很大的分歧,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了,我找你過來,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南朝在河淮第一道防線上實際劃為四鎮,河中府梁成翼、大梁陶春、魯西梁習梁成衝父子、青州顧悟塵顧嗣元父子,而他們這邊針鋒相對的部署了東西兩路兵馬:在晉南以葉濟羅榮為首,兵力逐漸增加到八萬步騎;燕南以葉濟多鏑為首,兵力增加也超過七萬步騎。
雖說是兵分兩路,從燕京這邊也能調兵馬支援前方,但真正要展開大規模攻勢撕開南朝的河淮防線時,卻要保持一靜一動、一正以輔、一攻一牽製的原則,以免兩線同時受挫而束手無策。
東西兩路以哪一路為主,而南朝河淮防線前沿四鎮,要先打哪一鎮,仔細排一排就有八種主攻方案,有分歧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意見比較集中的方案,就是先打魯西。
梁習、梁成衝父子所守的平原府、濟南府比較突前,除了葉濟多鏑能正大攻擊魯西的正麵,西路順利攻陷沁陽後,可以出太行山東南麓,夾擊魯西的側翼。
要說缺點,就是梁習、梁成衝父子在魯王布有六萬兵馬,是四鎮兵馬最多的一路,兵甲戰備,都比其他三鎮要好出一截來;梁習、梁成衝父子占了魯西約有三年時間,經營時間也長。
當然了,近年來除了在淮東軍手裏遭遇小挫外,大燕兵馬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梁家在陳塘驛一役裏就給打得慘敗而逃,而平原、濟南也都在四年成功攻取過,軍中諸將對梁習、梁成衝父子守魯西的六萬兵馬倒是不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