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胡此戰會投入這麼多兵力!”楚錚倒吸一口涼氣,直覺得背脊一陣陣發麻。
燕胡正式組建新附軍要追溯到崇觀九年那次寇邊,最早由燕南、山東等地的降附軍倉促編成。當時所編的新附軍如烏合之眾,在陽信城下就遭到江東左軍沉重的打擊,實際的戰力很爛。
燕胡並不因為陽信之敗,而輕視新附軍。恰在陽信一戰之後,新附軍規模大增,接連參加圍攻大同、津海等戰事,戰鬥力得到迅速的提高。
雖說北地形勢最終如山崩地裂似的崩潰,但這個跟朝廷瞎指揮有直接的關係,就當時的情形,朝野上下能戰的兵馬主要還是集中的邊軍裏。大同、宣府等軍,都是堅守到糧盡才被迫投降。
燕胡的新附軍最終從投降的三鎮邊軍吸收大量的將領跟兵員,戰力更是脫胎換骨,不能同日而語。
河淮四鎮總兵力也就十五六萬人,還分散在長達近兩千裏的河淮防線上,很難想象燕胡十五萬兵馬從東線一起湧入是怎麼的情形。
“年初時燕胡大肆入寇青州、登州,隻是前哨戰而已,”林縛說道,“其意義在於破壞援軍從膠萊河進入青州的河道、陸路以及摧毀青州所能提供的補給能力。燕胡在東線聚結的兵馬總數,足以讓燕胡在圍困陽信的同時,分兵先奪臨淄、青州。屆時,梁家戰則不利,不戰則整個側翼都暴露在燕胡的兵鋒之下——最壞的後果就是整個河淮防線很可能經此一戰就徹底崩潰掉!”
楚錚也知軍略,初時隻是身在其中,看不到大凶險,這時候聽林縛、高宗庭分析局勢,嚇出一身冷汗。
“要是梁家一開始能果斷與青州聯兵拒敵,還能趁其立足不穩,將其擊退。然而梁家此時隻顧著加強自家的地盤,河淮四鎮彼此間又互相猜忌——如此惡形,若能幸免,或許僅有十分之一的機會,淮東對此局麵也是束手無策,”林縛指著地圖說道,“但我與高先生研究形勢,認為虜兵在圍實陽信之後,分兵先奪臨淄,梁家在濟南、平原兩府的兵力,一定會給吸到東麵來。在攻陷陽信或擊潰梁家兵馬之前,燕胡分兵先奪臨淄的兵馬,並沒有從容清除周邊城寨的寬裕時間,青州軍未給圍困的殘餘兵力仍有最後一線逃脫進沂山、昆俞山的機會——河淮此時危局換了誰都不能力挽狂瀾,但我們最終還是要齊心協力將胡虜逐出中原。此時能做的,就是要最大限度的保存河淮地區的抵抗實力。你離開青州時,跟程唯遠見過一麵,我想問你,淮東此時派人跟程唯遠、張晉賢聯係,能不能說服他們在形勢崩壞之前,果斷棄城撤入沂山,保存一些實力……”
楚錚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子,林縛這個問題實在叫他難以回答。
程唯遠、張晉賢受顧氏父子排斥,得幸都不在陽信城裏,但是在青州形勢沒有崩潰之前,就叫他二人先一步棄守城池退入沂山,說得好聽是為將來反攻保存實力,說得不好聽是不戰先逃,追責起來是抄家問斬的大罪。
這裏麵的是是非非,不是一張嘴能說清楚的。
張晉賢、程唯遠都是愛惜羽毛的人,要他們從容就義容易,要說服他們棄城保命反倒困難得多。
張晉賢、程唯遠與淮東關係親近,但實際上他二人與淮東密切接觸的機會並不多,林縛也不大清楚他二人的品性,所以才找楚錚過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