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兒女情長(1 / 2)

陳芝虎率部於七月二十二日攻陷臨淄,縱兵大掠;臨淄城失陷的消息傳回崇州,已是七月二十九日。

林縛沒在江門滯留,馬不停蹄趕回崇城,當夜將留守崇州的官員將領召議事,趕著林夢得、周廣南剛從江寧回來,東衙內燈火徹夜通明。

夜裏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打在竹梢樹葉上,窸窸簌簌的響個不停,石階苔滑,顧盈袖撐著油紙傘,在女侍的陪同,趕到山北麓的別院裏。

顧君薰站在廊前,臉上神色複雜,夾雜著痛苦。

看到君薰如此,顧盈袖收起雨水直往下滴的雨傘,憐惜的攙住她的手;柳月兒與小蠻聽著聲音,從屋裏走出來,問顧盈袖:“東衙議事還要多久?”

“事情沒有消停,指不定要熬夜……”顧盈袖見君薰滿臉愁容,說道,“要不你直接去東衙,聽他們怎麼議事?總好過在這裏擔心強?”

顧君薰搖了搖頭,說道:“相公他曆經千辛萬苦,才有今日,我不該讓他為難,隻是又忍不住替青州擔心——我娘親隨我爹爹流放邊地十載才回,吃盡人間苦楚,我嫂嫂生子剛滿周歲。陽信許是救不及了,但我想著將娘親跟嫂嫂跟繈褓之中的孩子從青州接出來,或許還趕得及!”

“單人單騎,快馬加鞭趕去青州也要七八天時間,派三五百兵馬過去,速度更慢,”顧盈袖說道,“眼下隻能耐心等著——臨淄失守了,青州在東麵,總歸能有些防備,不會給賊虜輕易得手……”

“相公或許已有安排,要不是將宋姑娘找來問問?”柳月兒說道。

“也對,總比坐在這裏幹等強。”小蠻說道。

她們一幹女眷去東衙,有婦人幹政之嫌,影響不好,但是宋佳常年跟在林縛身邊,她對淮東的軍政事務安排最是清楚。

將宋佳單獨喊到別院來問話,也好過她們跟沒頭蒼蠅似的在這裏亂猜。

臨淄失陷,陽信退路給斷,已然是九死一生——不管怎麼說,顧悟塵、顧嗣元都是她的父兄,如今給困在陽信,危在旦夕,叫顧君薰如何不擔心、不牽掛?

聽著柳月兒、小蠻提議將宋佳喊過來,顧君薰又是猶豫,怕宋佳有事給耽擱在東衙,她派人去喊,會有驚擾——正猶豫著,卷兒卻從外院走進來,說道:“宋典書過來了……”

“大人召集諸官將議事,不曉得幾時能歇下來,特地讓我過來給……”宋佳走進垂花廳,看著廊簷前站在的幾位夫人,稍稍停頓了一下,眼睛在顧盈袖臉上的多看了一瞬,說道,“讓我過來給三位夫人言語一聲……”

顧君薰猶豫的看了顧盈袖一聲,不曉得要不要將宋佳留下來問話,顧盈袖說道:“宋姑娘,你時常跟在十七身邊,淮東這邊到底對青州有沒有一些應對的手段?”

“淮東兵馬主力都給陷在南麵,要率大軍去援青州,是沒有可能了,”宋佳撐著紅綢傘,站在不斷往下滴外的庭樹之下,回應顧盈袖的問話,說道,“倒也不是一點應對的手段都沒有,但能不能用得上,還很難說……”

“還是到屋裏來說話吧,雨水都把衣衫濺濕了……”柳月兒輕喊道,讓宋佳到廊簷下來避雨。

宋佳與林縛的關係,這內宅裏的人是心知肚明——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宋佳這麼一個佳人,沒名沒份的跟了林縛,一般說來處境還要讓人覺得可憐。但實際上宋佳擔任女官不說,還能夠長期跟隨林縛在外,再大度的女人,心裏也會有意見,對宋佳也會有敵意,態度也就冷淡。

無論是顧君薰還是顧盈袖,都下意識的讓宋佳站在庭院裏問話;也唯有柳月兒性子最溫和,想到要宋佳進屋裏說話。

“軍司往青州派了不少人手,吳將軍實際從五月之後,就去了北麵,但派去的人手再多,麵對燕虜進入青州的十數萬兵,也難有什麼大作為,”宋佳將傘歇下來,交給左蘭拿著,跟著走進屋裏,坐下來說道,“臨淄失守,陽信往南的退路就給斷了,不過叛將袁立山對陽信采取的還是圍三厥一之策,在陽信東麵還沒有徹底的圍實——軍司沒有能力組織兵馬登陸支援,倘若陽信能沿朱龍河突圍,津衛島方麵還組織一些海船趕到朱龍河入海口進行接應。但實際上,虜兵打開缺口,也是誘陽信守軍出逃而利於野戰殲滅,也很可能在從陽信到朱龍河的途中藏有伏兵。最終能突圍多少人出來,實難預料!再者顧大人在陽信會做什麼打算,也不是我們這邊所能掌握……”

這涉及到顧悟塵、顧嗣元有沒有可能降敵的問題,宋佳說得隱晦,顧君薰冰雪聰明,瞬時便想明白過來,臉色煞白,隻是搖頭說道:“我爹爹流放邊地十載,含辛茹苦,能有一線脫困的機會,一定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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