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魂歸何處(2 / 2)

儋羅王世子李繼所部在七甲集一戰傷亡頗重,林縛許他在登州招募勇壯,甚至許他多招兩營丁壯,以補充兵力上的損失。

儋羅雖獨立為國,但國中計口才三萬有餘,實際比中原的中等縣所轄人口還要少些。

西歸浦戰事前後,儋羅就損失了大量的丁壯。當前儋羅要維持較高比例的常備兵,就尤感人口的不足。林縛這次許儋羅從登州招募勇壯,也算是給他們分享戰爭紅利,反正要從登州撤出的人口有十數萬之眾,給儋羅分掉一兩千人,甚至算不上什麼。

考慮到陳芝虎所部頗擅打攻城戰,刀魚寨雖依山海之險,城池堅固,但也需要精銳兵馬協防才能穩守,趙虎最終從海東兵馬調了一營精銳編入楊一航所部。

九月十二日,高義進駐已成空城、殘城的登州,次日率部圍刀魚寨,看刀魚寨城固而勢險,又有淮東精銳守城,驅使民夫在城外掘壕築壘,以作長期圍困之計。

登州形勢大體如此,而十數萬軍民也非一次便能從廟島用船裝下南撤,高宗庭、趙虎於十八日乘船南返,除了元知興等登州官員外,顧嗣元攜帶楊樸、馬朝兩人用石灰封存的棺木也隨之南下,於二十三日抵達崇州。

九月下旬的崇州,秋意已深,葉落風寒。

陽信消息傳來,顧君薰哭了好幾場,待楊釋護送她母親跟嫂子過來,又是哭泣了幾夜不休。等到登州船來,顧君薰眼眸紅腫,臉頰都瘦陷下去,在挾黃葉而飄落的秋風裏,尤顯得形容削瘦。

湯顧氏也無往年在江寧時的淩厲,華發早生,皺紋滿麵,已是孱弱一老婦人,給女兒君薰及媳婦杜氏攙著,顫巍巍的站在江邊,給江風吹著,搖搖欲墜,顧悟塵的死,對她的打擊格外的沉重。

林縛穿著一襲青衫,站在一旁,看著徐徐往南岸碼頭駛來的船舶。

顧盈袖看向林縛,心裏想,且不管淮東與青州這些年來恩怨糾纏,但想想叔叔這一生,就叫人唏噓不己。

青年時好直言,因言獲罪,流邊十載,嚐盡人間的辛苦,才得借勢而起,成為江東權臣,在擁立之事走錯一步,最終被迫離開江寧——且不管以往的對跟錯,叔叔以自己為誘餌,給嗣元留下一條生路,是為慈父;又最終在陽信城裏飲鴆自盡、不屈於敵,對朝廷而言是為忠臣——以往淮東對青州諸人即使心存怨意,在這一刻大概也就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吧,隻留下那些曆曆在目的往事供人追憶。

高宗庭、趙虎他們從別處登岸,林縛與嶽母湯顧氏、君薰、盈袖及楊釋等人到南崖碼頭是專迎顧嗣元以及楊樸、馬朝等人的棺柩。

顧嗣元看著漸漸近前的碼頭跟紫琅山南崖,看著碼頭上站著的林縛、母親、妻子以及妹妹、堂姐諸人,有愧疚、有悔恨,心裏百味陳雜。

顧悟塵的遺體落在陽信,叛將袁立山也無相辱之意,使人將顧悟塵的遺體安葬在陽信城外的朱龍坡上,與陸敬嚴的墓地挨著。

兩國交戰,將顧悟塵的骸骨索回不現實,故而林縛在崇州為顧悟塵設了靈堂,又托林庭立在石梁湖塘的顧家祖墳再立一座衣冠塚。

看著顧嗣元下船來,相對無言,許久林縛才說道:“楊叔、馬叔死得忠烈,我想將他二人棺柩與嶽父大人共置一處靈堂,供人祭奠,嗣元你覺得如何?”陽信失陷前後的事情,崇州這邊也大體查實,唯有趙勤民死得蹊蹺,林縛不認為趙勤民是能跟著殉死之人,但詳情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顧嗣元點點頭,從懷裏掏出楊樸帶出來的父親的遺書,說道:“這兩封信,出城突圍時,父親請楊叔拿著要帶給你跟薰娘,誰曾想楊叔知道父親已有死誌,也無獨活的心思,”對楊釋說道,“顧家欠你父子二人太多,太多……”

楊釋悲聲說道:“少公子言重了。”

顧嗣元又朝湯顧氏跪下,哭訴道,“孩兒無能,獨自脫生,卻累父親屍骸都落在北地不能歸故土……”

“……”湯顧氏眼睛已給淚水蒙住,枯瘦的手指緊緊的抓住兒子的肩頭,硬咽著久久不能言。顧君薰與顧嗣元之妻柳氏也哭成淚人兒了。

林縛拿著顧悟塵留給他與君薰的遺書,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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