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功高震主(2 / 2)

想是這麼想,但皇上要是將這個念頭暴露出來,就是失德,就是對臣下寡恩,對朝野、對天下,也根以無法交待。而就嶽冷秋了解的情況,陳西言等人都是支持去解東平之圍,這使得皇上更無法表態他的立場,怨隻怨,陳西言等人不會揣摩上意,偏要張晏跑過來問策。

嶽冷秋稍稍沉吟,跟張晏說道:“張大人去找陳相,就問他諸軍會於麟州,該以何人為首,總不能亂糟糟一團,各打各的……”

張晏說道:“我也是此意,這淮東的聲望如今快要撐破天了;徐州之捷,朝堂之上就有議論要給林淮東加郡公、國公,這要是再獲大捷,還要封什麼好?林淮東年紀輕輕,總不會願意進朝為相操勞的,那就沒有什麼好賞的了。自古以來,功高震主可不是什麼好事,你說陳相怎麼就一時糊塗呢?再說,徐州勝得僥幸,可一不可再。就我的意思,還是照著之前的安排行事合適:魯國公自行突圍,長淮軍應趁著這有利的時機退下來,保存實力,而不是冒失會戰,將那麼點家底都賭上去。”

嶽冷秋心裏輕輕一歎,他曉得自己剛才那番話是白說了,張晏也是精怪似的人物,領兵打仗不行,文鬥卻是極精的,淮東勢頭如此之猛,張晏要是看不見那簡直就瞎了眼;怕是陳西言心裏也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徐州大捷,人心振奮,朝廷這邊要是要誰說不打,多半背上畏敵怯戰、見死不救的賣名——皇上不想背這個,陳西言自然也不想背這個,隻怕是董原也不想背這個,但真正打下去,無論是勝是負,結局都不是皇上或陳西言等人希望看到,所以這時候就需要有個人能站出來背黑鍋。

嶽冷秋黑鍋已經背得太多,這個黑鍋他現在也沒有資格背,那能讓誰來背?

隻要陶春率長淮軍從大梁退下來,就場戰就沒法繼續打下去,畏敵怯戰的罪名要陶春來背。但是陶春未必肯背,陶春一介武將,求軍功名利,誰願意沒事給打上畏敵怯戰的印跡?

再者“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即使朝廷下旨,令長淮軍撤下來,陶春仍可能受林縛的誘惑、鼓動,合兵去打壽張的虜兵——所以需要嶽冷秋來做這個說客。

“為人臣者,為君上解憂排難,陶將軍對朝廷忠心耿耿,皇上不會為他一時怯戰而責罰他的;此外,奢家在西線也有蠢蠢欲動之跡,皇上的意思,是想有個能放心的大臣去西線看著,不能讓所有事情都讓淮東扛著。”張晏見嶽冷秋陷入沉默,便曉得他窺破自己的來意,便索性將話點透:皇上不想梁習舒服的逃出東平,更不想淮東再建功績、功高震主。

嶽冷秋心裏微微一歎,心想林縛集兵於麟州,未必真有把握將集幫於壽張的敵兵趕走,但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麼,徐州一役,怎麼看都是淮東軍九死一生,偏偏能用奇計獲勝。眼下的情況,他短時間裏沒有再度出相的可能,但外放為疆臣,總要比賦閑在宅子裏好,點頭說道:“為君上解憂,乃嶽某本份,城裏雪下得這麼大,想必城外的雪景更值得一看,我就出城走一趟!”

“有勞嶽相了。”張晏說道。

這邊說完話,張晏與嶽冷秋分別帶著扈從離開秀白樓。

在風雪裏,數十騎簇擁著一輛平實無華的馬車出江寧渡江北上,從東陽經濠州,渡淮河北上渦陽……

嶽冷秋雖說辭相,但他的行蹤,無時不牽動著諸多人的心思,林續文也是很快就知道嶽冷秋離開江寧北上。趕著張玉伯回京述職,在林續文府上赴宴,得知嶽冷秋離京北上的消息,恨得將酒杯摔掉:“大好河山,大好河山,有機會奪還而不取,竟然要拱手讓給胡虜,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普通官員不論在職或致仕,離京要告諸有司;嶽冷秋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隨隨便便離京?沒有皇上的默許,嶽冷秋私自離京,必然會攪起滔天大浪——一切都悄無聲息,說明嶽冷秋的離開是皇上默許的。

朝廷要想打,一道聖旨勒令董原、陶春、梁成衝諸部受淮東節製即可,在麟州能湊出十四萬大軍來,何需要嶽冷秋這個賦閑在家的舊相離京辦事?

這幾天來,幾道聖旨都是獎勵北部諸軍的功績,但遲遲不肯授權林縛全權主持北線戰事,這會兒嶽冷秋又神秘離京——張玉伯不是糊塗人,林續文以及在場的黃錦年都不是糊塗人,都能猜到:皇上不想再打下去,但又好麵子,不想他親自下旨將北線諸軍召還,要嶽冷秋北上,說服董原或陶春當這個替罪羊。

張玉伯真是怒火填胸,林續文與黃錦年對望一眼,附和張玉伯說了些話,但心裏倒真沒有多少氣憤——林縛的心思,其實也不想打,淮東才懶得理會梁習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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