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斷後(1 / 2)

入夜色,雨勢就完全止息,烏雲散去,露出鉛藍色的夜色與圓如玉盤的明月。

趁著月色尚好,浙閩軍鄧禹、王徽所部從夾河防塞撤出,與此同時,浙閩施和金部從北麵橫山城撤出。

斷流的杉溪在月光照耀下,暴露出醜陋的河床。斷流已近二十天,隻是斷斷續續的下過幾場雨,河床還是爛泥滿坑,叫人無法涉足其中。

數以千計的將卒,沿著東岸大道北上,大公子臨別前的訓話,叫諸多將卒心情熱血翻湧。雖說也有些人能認識到奢飛熊的訓話有“相欺”之嫌,但能先一步撤出夾河防塞,總要叫他們少些怨言。

在東麵的山林不斷的傳出“啾啾”之聲,仿佛一群鳥在密切關注著山坡下的夜行軍營伍。看到浙閩軍負責行軍刺探的遊哨拉網式的走過,潛伏在山林裏的三名淮東軍斥候靜悄悄的往山林深處移動,三人在一處林隙裏相互交換著眼神:往北撤出的確實是浙閩軍將卒,非是民夫所扮。

兩名斥候繼續盯住山坡下北撤的營伍,一人往南麵的深山密林鑽去,繞往官溪嶺前壘大營報信……

鄧禹、王徽所部一走,夾河防塞駐兵就將減少一半。

明色晴好,極目遠眺,能看見淮東軍設於梅花山巔之上的望哨,奢飛熊心想:既然他能看到那邊,那邊多半也能看到鄧禹、王徽所部從北塞門撤出的情形,如驚濤駭浪的攻勢應該會來臨了吧?

雖說淮東軍很快將在防塞正麵的三萬精銳兵力一起壓上來,雖說留下來斷的兵馬才一萬兩千餘眾,眼前所麵臨的困境,卻叫奢飛熊有一種血液快要燃燒起來的沸動。

奢飛熊按住腰間佩刀,站在戰棚之下,環顧左右隨他斷後的諸將,問道:“爾等鬥誌還有幾斤幾兩,可有膽與我同叫淮東軍死無葬身之所?”

“必叫淮東軍死無葬身之地!”諸將轟然應諾。

在月色之下,站在戰棚下的這些將領,或年輕、或蒼老、或滿臉風霜、或略顯稚嫩,但他們的臉上在這時都沒有一點懼意。

十年東閩戰事期間,他們追隨在大公子的身邊,無論處境多麼艱難,都沒有屈服過,他們相信大公子依舊能帶領大家走出困境,眼前不過是八閩子弟遇到另一個波折而已——為八閩存,死又何懼!

奢飛熊很是滿意,拔出腰間佩刃,斜指圓月,刀刃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用一種沉鬱的腔調喝道:“為八閩存續,死又何懼!”

“為八閩存續,死又何懼!”諸將相應,城頭的守卒也隨之呼應,在相比較以往靜寂得有些過份的夜裏,這些呼喝聲傳蕩著,仿佛驚浪駭浪,在防塞內防傳蕩!

攻城墁道築成之後,為防止浙閩軍趁夜毀之,淮東軍在墁道的另一頭,用盾車結營,填以床弩戰械,駐以精銳,將墁道附近的城頭守兵都壓製住,叫他們不敢接近墁道,更騰不出手來破壞已經接到城頭上的墁道。

防塞城頭守兵的反應,最先驚動墁道另一頭時刻驚惕著的淮東戰卒,很快數點營火在遠山頭燃起,並有高舉火把的傳令兵騎兵在南麵的河穀裏飛馳,身影在火光之下隱隱若現——傳令出兵的金角之聲很快響震戰場。

淮東軍果斷不可能將登城作戰的時機拖到天亮之後,幾乎是拂曉之前最靜寂、最黑暗、圓如玉盤的明月也給烏雲遮住的時刻進行登城作戰。

淮東軍將卒登城來肉搏,反而會限製住戰械的應用——看著淮東先遣人馬從墁道攻上來,奢飛熊從左手軍卒手裏接過一麵護盾,執刀在手,大步走過去

城頭與墁道相隔的垛牆,是用垛牆車臨時拚接起來的,約齊胸高矮。原先的垛牆,差不多都給淮東的拋石弩打斷、打殘。

看著攻上來的淮東將卒高舉陌刀、刺槍等長器,而在人群之後,有淮東兵手裏拿著火油罐,正要拿火石打燃——當然不能將淮東兵將火油罐點燃擲來亂了陣腳,奢飛熊一腳將當前的一輛垛牆車踹出去,直接擠在墁道前頭殺來的十數淮東將卒撞去。

奢飛熊有神力,垛牆車用厚木製成以充當垛牆,壓手極沉,一輛車有三百餘斤,叫奢飛熊踹得橫飛而出,比擂石滾木齊下還要駭然大勢,墁道前頭的七八個淮東將卒頓時給撞倒七腳八歪,還有兩人從墁道兩側滾落下去。

奢飛熊大喝:“淮東兒又非虎狼,有何懼焉?”當下衝出城頭,踏步墁道之上,橫刀劈出,將當前一淮東卒的盔臉劈開,血濺丈餘。

淮東將卒都帶鐵盔,奢飛熊力大刀好,能將鐵盔劈開,將人臉劈開,但刃崩刀毀,下一步相格,刀必然要斷。奢飛熊夷然無懼,喝道:“拿刀來!”手裏沒有停下,一刀沉劈而去,殺在一淮東卒的肩甲之上,刀應聲而斷,但淮東卒倒像是肩骨給打碎一般、嚎叫滾下,這時旁邊恰有扈從替一把刀過來。

奢飛熊近十年來都將兵而戰,已沒有身先士卒的機會,叫旁人忘卻了奢飛熊才是東閩第一勇將——這一刀劈出,鮮血激濺,叫隨同衝下墁道的精銳扈從也熱血沸騰起來,不再強拉奢飛熊返回城頭,而是嗷嗷直叫隨同著從墁道打殺下去,都激出平日十二分的血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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