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信心(2 / 3)

想到這裏,周知正搖了搖頭,為自己的憂心辯解一句,說道:“關心則亂……”

吳敬澤笑了笑,又與周知正商議聯絡主降派官員將領一事。

從五月議降以來,袁州軍就分為三派,一派主降、一派中立、一派主戰。

真正立場堅定的主戰派與主降派都是少數,更多的人還是打著騎牆觀望的心思:即使知道淮東勢大,但也怕事後給清算,而又想保住當前的官位跟權勢。

黃秉蒿既然決心跟淮東對抗,即使一時不能清洗袁州的主降派,也不會放鬆警惕,除開拔往新渝而去的兵馬外,留在袁州、下袁的近萬兵馬,大多都是需要警惕跟監視的主降派。

隻要陳子壽率往新渝的袁州軍主力給擊潰,周知正若能聯絡主降派官員、將領,就能控製袁州、下袁的局勢,脅迫黃秉蒿一起投降。

快馬拽車而行,趕到袁州也是深夜。

袁州下一拔運往下袁、新渝的糧草已經裝好車,正等待天明開拔。

周知正說是回袁州督糧,就在袁州城裏停了半夜,天明之後又隨輜糧往下袁而行。

除了脫離黃秉蒿的視野外,周知正也不能算空跑了一個來回,押運糧草的領軍校尉不是旁人,恰是周知正的族侄周其昌。

周其昌僅是營將,也非黃秉蒿、陳子壽的嫡係,甚至因為早期周知正與黃秉蒿關係不睦,而受牽連在軍中受到壓製。

袁州兵四萬兵馬,營校尉以上的將領多達兩百多人,周其昌根本就不起眼,甚至在袁州諸人為招降爭議不休時,都沒有周其昌表明立場的餘地。

周其昌麾下有四百多兵勇,其中有一百五六十人都是周氏宗族子弟或同鄉。

雖說這點兵力在之前也不大起眼,起不了什麼關鍵性的作用,但是陳子壽率袁州軍主力往新渝而去,黃秉蒿在下袁城的守兵不過四千人,在袁州城的留守兵力不過兩千,要是這四五百人能完全聽命於周知正,那意義就大為不同了。

輜車運送糧草,除押運的兵馬外,還有五百多給強征來的民夫,行速自然快不了,半天才走不到三十裏地,周知正看著日頭火辣,與身邊披甲跨馬而行的周其昌,說道:“日頭火辣,其昌,你吩咐下去,先歇上一個時辰看日頭再走不遲。”

聽著周知正的話,先勒韁繩停下馬車,回頭看了周其昌一眼。

“這批糧食要直接穿過下袁城往新渝而去,”周其昌抹著額頭的汗水,說道,“要是這時歇一個時辰,怕是不能正好趕在明天入夜前穿過下袁城……”

“陳子壽率部先行,軍卒都備有五六天的幹糧,到新渝後,從地方也能籌糧,倒也不怕我們晚一兩天——你且去這麼吩咐就是,”周知正說道,“此外,你把其盛以及周修那幾個周氏子弟,都給我喚來,也好些日子未與你們這些小輩相聚了。”

周其昌雖說心裏不解,但也照周知正的吩咐叫隊伍停下來歇息。

即使不說周知正在袁州都督府明麵上的官職要遠遠高過周其昌,以周知正在周族的地位及聲望,周其昌也不會抵觸他。

黃秉蒿當初編練江州,以鄉勇為主,也就難免叫軍中將職控製在鄉豪、大族子弟的手裏。同時黃秉蒿又要利用宗族、鄉裏的凝聚力來增加營伍的戰鬥力,也隻能縱容將卒以鄉裏、宗族為單位聚集、編伍,形成兵為將有、宗族利益至上的局麵。

雖說黃秉蒿此時還能控製袁州軍的大部分兵馬,但在眼前營將及小校要麼是周氏子弟、要麼是周知正同鄉晚輩的四五百兵卒麵前,黃秉蒿的話就未必比周知正管用了。

“樞密使前次派人來袁州招降,言袁州必割新渝才得自安,沒有退讓的餘地。在樞密使給出的期限之前,都督就派陳子壽去奪新渝,”周知正下車來,走到道旁一塊巨石坐下,問周其昌、周其盛、周修等周氏子弟,“你們怎麼看這事?”

周其昌、周其盛、周修一時都愣怔在那裏:之前周知正特別警告他們不要就這事隨便議論,周知正在這事上的態度也是中立,怎麼會在陳子壽都率兵前往新渝、事情成定局之後,才在族裏討論這事?

“此時羅、奢都降燕虜,聯合對南陽用兵,黃秉蒿也有意效之。其出兵新渝,非為袁州自立,而是要替燕虜在袁州牽製淮東兵力在江西腹地,使其不能渡江參戰,”周知正說道,“黃秉蒿剛愎自用,他拿定主意,旁人絕難更改,我也不得不屈從之。雖我等不得不暫時屈從之,但裏麵的道理,我還是要說明白給你們聽的……”

“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狗,”相貌粗獷的周修最耐不住性子,既然周知正都表明不滿的態度,他們這些周氏子弟自然就沒有必要再作城府,徑直罵出口來,“等過下袁,在蒙山之間有條小道可以去陽樂。依我所見,也不管那些鬼撈子,我們將這些輜重燒毀,直接去投豫章得了……”

“休得亂說,”周其昌將周修喝止,壓著聲音,說道,“你倒走得爽利,袁州城裏的妻小怎麼辦?”說這話時,還警惕的看了周知正身邊的吳敬澤一眼。

吳敬澤倒是頗為欣賞周其昌的警惕。

周修給周其昌訓斥得無話可說,他們這些人的家小都在袁州城裏,周知正又是周族大宗,不算仆役,妻妾子侄等親族在袁州城裏有三十餘口,焉能盡棄而獨自逃奔豫章?

周知正也不會一次就將說透,隻是拍了拍周其昌,故作無奈的一歎。

周氏子弟都十分的沮喪跟無奈。

這時候東麵有數騎快馬加鞭馳來,行到近前,勒住馬,為首一人徑直對周知正說道:“周大人,大人有令,著你督糧草速行,路上不得有遲誤!”

來人是黃秉蒿身邊的親衛小校,他騎跨在馬背上就對周知正傳達黃秉蒿的命令,流露出對身為文吏的周知正的輕視,叫周其昌等周氏子弟看在眼裏十分的不滿。

周修最是沉不住氣,臉陰得很凝出水來,要不是懾於黃秉蒿的餘威,都要上前將那人揪下馬來打一頓。

周知正也不氣惱,他知道黃秉蒿不會單為催糧就派身邊心腹走一趟,問道:“大人叫陳將軍過來催糧,可是新渝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新渝那邊與淮東軍打起來了,”小校渾不在意的說道,“子壽將軍在新渝一時進不了城,那就無法從地方籌糧,還要周大人你們走得快一些。”

“……”周知正強壓住狂跳的心,故作鎮定的問道,“怎麼會,淮東軍怎麼可能來得這麼快?”

周知正心髒狂跳,手指都抑製不住的顫抖起來;不過叫小校看在眼裏,隻當周知正是畏懼淮東軍,心裏對這些沒膽氣的文吏越發的看不起,說道:“應是豫章派來議降的使隊,就六百多人而已,比上回使隊人數雖多一些,故意也是來袁州耀武揚威的,剛好給子壽將軍祭旗!周大人驚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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