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南線潰敗,鍾嶸是隨州軍當然的第一大將,麾下轄製除羅獻成本部之外最多、也最精銳的兵馬,但南線大潰,給調去黃陂的兵馬自然給淮東軍圍殲,而他倉促從鐵門山、孝昌北逃,僅有那些個兵馬也有大半在半途逃散,最後能隨他逃到厲山的嫡係精銳,就四千人稍多一些,人數甚至比不上王仙兒殘部,更不要說與羅建、霍桐相比。
鍾嶸雖不善權謀,但也不是笨蛋,羅建脾氣暴躁想要將佟爾丹立時杖斃,替羅獻成報仇雪恨;霍桐擋住羅建,與其說是替葉濟羅榮開解,不如說他是不想將北燕那邊的路徹底堵絕——霍桐並不關心羅獻成叫葉濟羅榮派人刺死,他更關心他自己的退路。
“怎麼辦才好?”羅建叫霍桐抓住不能杖殺佟爾丹,暴跳如雷的說道,“羅王都叫葉濟羅榮派人刺死了,隨州也失陷了,北麵淮西八九萬兵馬盯著,南邊淮東怕有二十萬兵馬要進來,你說還能怎麼辦?大家散夥得了,我帶著兄弟們進淮山,就不信沒有喘息的機會!”
“你這是什麼話?”鍾嶸厲聲道,“這時候提散夥,叫淮東二十萬兵馬進荊襄,你以為淮山能容你躲藏多久?這幾年來,淮東、淮西一直在搞聯寨具保,淮山的情形早就不比前些年,叫你能帶人躲進去休養生息!”
聯寨具體就是將淮山深處的山民遷出來,將小寨並大寨,大寨練寨兵,與外圍城池的駐兵聯合封山防寇。不要說像以往將三五萬人藏在淮山之中打遊擊,如今便是藏個三五千人都難。
鍾嶸又回頭看了一眼,還是沒看到王仙兒的身影,心裏抱怨:都火燒眉毛了,王仙兒跑哪裏去了?這時候要商議事情,輪不到那些文吏插嘴,但手下有五千多人馬的王仙兒不能不參與。
鍾嶸正要派人去找王仙兒時,王仙兒排開扈兵,帶著尹相商與另一個陌生人走進來。
鍾嶸、羅建、霍桐都皺起眉頭,厲山之事即使要找文吏商議,也輪不到尹相商,還在隨尹相商、王仙兒進來的另一人看著麵生,這當兒怎麼能容麵生人走進大堂?羅建性子直,皺起眉頭就質問王仙兒:“王護軍,羅王遇刺,你跑哪裏去了?”
“仙兒有要事與三位相商,能不能先將兵卒叫到門檻外麵去?”王仙兒說道。
“你這是玩哪一出?”羅建按住腰間佩刀,警惕的盯著王仙兒。
剛才就是佟爾丹以密議為名誘羅獻成進密室行刺得手,叫在室外的扈衛一時救援不及,王仙兒這時這麼說,怎能叫羅建不起疑心?
“淮西陳景榮奉樞密副使、河南招討使、淮西行營總管董原董大人,前麵奉會羅王,未曾料到會遇此慘事!”陳景榮倒不懼其他,施施然向羅建、霍桐、鍾嶸三人行禮。
陳景榮自承身份,羅建、霍桐、鍾嶸都叫給蠍子咬到一般嚇了一跳!也是,淮西如此重要的人物在羅獻成遇刺之後、驀然站在他們的眼前,怎能叫他們不吃一驚。
陳景榮攤手以示身上沒有兵刃,問道:“能否暫將兵卒遣出議事?”
羅建、霍桐、鍾嶸三人又驚又疑,但尹相商與陳景榮都是文弱書生,又沒有兵器在身,也不怕他們行刺,羅建揮手叫手下扈兵先退到走廊外的台階之下。
扈兵要將佟爾丹也先拖下去,陳景榮阻攔道:“我有幾句話想問佟將軍!”
羅建遲疑不定,霍桐與鍾嶸點點頭,便叫扈兵將滿身是血的佟爾丹暫時留在裏間。
陳景榮將佟爾丹攙起來,說道:“淮西陳景榮向佟將軍請教,穆親王為何派你刺殺羅王?”
佟爾丹掙紮著站起來,看著陳景榮,哈哈一笑,說道:“總算有個明白人站起來了!”轉臉看向鍾嶸、羅建、霍桐、王仙兒,問道,“請問你們,要是羅獻成不死,你們當如何處之?”
鍾嶸、羅建、霍桐、王仙兒諸人一時怔住,不明白佟爾丹為何突然這麼狂妄起來?陳景榮嚇了一跳,失聲問道:“穆親王的本意就是要隨州軍降淮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