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常怔立了片刻,才想到將手裏的鐵絲折了四五折,擰成繩狀,扔到地上,拔刀去斬。
田常佩刀自然是少有的利刃,要是不惜刀,手指粗的鐵條也能斬斷,但這折成數截的鐵絲卻是連斬了五六下才斬斷……
“田將軍是說淮東軍所架設的懸索可能是此物?”佟爾丹畢竟不笨,田常異常的舉動也叫他想到關鍵處,這鐵絲折成的繩子放地上拿利刃也要連斬五六下,要是懸於空中,劈斬時沒地方可以給借力,要想斬斷,怕難上十倍、百倍!
要是淮東軍架設的懸索沒法燒毀、斬斷,那淮東軍豈不是能源源不斷的派兵馬渡到南岸來?
佟爾丹想到厲害處、要命處,也怔在那裏。
“留兩營兵馬給你,你就在山腳下結陣,盯住觀音尖之敵,不過也要防備再有淮東軍從山門岩那邊殺過來……”田常著馬圖海盯在觀音尖,他與佟爾丹則率另三營整編兵馬,繞入觀音尖,往裏側刺入,切入觀音尖與虎牙灘之間,登上離漢水不到兩裏的摩石崖上往北眺望,架上龍爪岩與山門岩之間的哪裏是懸索,明明是一座棧板才鋪到一半的懸索橋!
淮東軍是要直接在兩岸河穀之間鋪出一座懸橋來!
田常所站位置是山門岩也就三裏稍遠一些,能看到山門岩與龍爪岩之間架設的懸索,也能看到山門岩南麵布防的淮東軍不少四五百人——沒想到淮東軍竟然鋪懸橋之前,就通過懸索已經渡了上千人過來!
而淮東軍既然能將沉重的鐵鑄盾車也運到南岸,那想必也不會缺床弩、蠍子弩等戰械,想比較之下,田常率部匆忙趕來,兵力的優勢反而叫淮東軍的精良戰械徹底壓製住!
這時烏雅和藺也接到葉濟羅榮的軍令率兩千兵馬從前穀軍穀趕來。
烏雅和藺所部停在觀音尖以南,他在扈騎的簇擁下,趕來摩石崖與田常相會,說道:“奉穆親王令,和藺過來叫候田將軍的調遣,是不是讓和藺先打下觀音尖……”言語之間是看不起田常的嫡係兵馬竟然叫觀音尖的三百淮東軍纏住。
“莫去管觀音尖之敵,和藺將軍,你先部立時進來進擊山門岩,要是不能拿下山門岩,你我皆是覆頂之災!”田常下令時,手足都有些發顫。
襄陽、水軍的戰船要從下遊趕來,最快也先拖延午後,就算戰船能及時趕過來,也很快在水麵直接砍斷懸空的鐵索,那隻能從正麵強攻山門岩,拿下淮東軍懸橋的這一頭,將淮東軍封堵在北岸過不來!
烏雅乃燕東貴族,佟爾丹知和藺未必心服田常的指揮,更何況是不顧觀音尖之敵在側後威脅,直接要他拚出全力去強攻山門岩?
佟爾丹將問題的嚴重性跟和藺略作解釋,說道:“事關南岸兵馬存亡,田將軍之令,你需立時執行……”
正在這時,有一乘馬車從南麵馳來,到近前,卻見胡宗國從馬車裏跌跌撞撞的走過來。
“聽得淮東軍打虎牙灘的消息,穆親王擔心得很,淮東軍的野心不小啊,”胡宗國爬上摩石崖,喘著氣解釋他趕過來的原因,他眼神不如田常他們,遠眺視野模糊,問田常:“淮東軍是不是在造橋?”
田常點了點頭,手足冰冷,在他視野裏,北岸的淮東軍已經將棧橋鋪到山門岩,而在北岸的龍爪岩上,一隊隊淮東甲卒已經做好走橋渡河的準備……
三百步寬的懸橋,肉眼就能看到淮東軍有數十輜兵在橋上鋪棧板,要是一次過一隊淮東甲卒耗時半盞茶工夫,也就是說,淮東軍在一個時辰裏就能將上千甲卒投射到南岸來!
“沒有時間去打山門岩了,”胡宗國心裏的絕望不比田常弱半分,這時候才徹底明白大都督為何在黃陂沒有北逃之心,大都督在黃陂就徹底絕望了啊!再絕望也不能就放棄了,胡宗國便是手腳發軟,還是繼續給田常建議,“快將兵馬都撤下來,撤到觀音尖以南;要是下遊過來的戰船能將懸橋毀,那是再好不過;要是懸橋毀不掉,隻能用盡一切辦法,想盡一切可能,將渡河的淮東軍壓製在觀音尖的北麵,不能叫他們從這個缺口裏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