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中旬,桐柏山西麓又連下了三天年夜雪,使得南陽盆地裏皆覆年夜雪。從方城往南、未進唐河,有一行車馬在雪地往逶迤而行,遠遠望去,有如行蟻。
元歸政、劉庭州跨馬執韁而行,時有年夜風卷起雪粒撲頭蓋臉的砸來,叫人在這苦寒天氣裏愁容愈深……
進入十二月,嶽峙也率部北調,林縛在樊城擬發樞密院令,正式將淮東、河南諸軍改編為河南招討軍,以董原為招討使兼督河南諸軍,以嶽冷秋為監軍使兼督河南諸軍糧秣、劉庭州為檢軍都禦史兼領河南宣撫使,元歸政為觀軍容使。
在河南招討軍之下設六鎮指揮使,以鄧愈、陶春、肖魁安、陳巨先、梁成棟以及隨州附降將領羅建為鎮指揮使,嶽峙、鍾嶸、王仙兒、霍桐等將為副指揮使;使陶春、嶽峙戍渦陽,以商丘、虞城為前壘;使陳巨先、羅建、梁成棟入駐許昌,以長葛為前壘;以鄧愈駐正陽、確山,以肖魁安駐汝州。
河南招討軍在改編,許保存總兵額達十三萬的編製,其中陶春(副指揮使為嶽峙)部編三萬,鄧愈部編兩萬,給肖魁安、陳巨先、梁成棟、羅建四鎮共八萬兵額的編製,過剩壯年一律就地編為屯卒,營田屯墾,以實處所。
林縛所擬的這份樞密院令,乍眼看上去是一點都沒有問題的。
在戰前,淮西包含屯卒在內,總編製也隻有十一萬,在扣除屯卒之後,戰卒編製也就六萬餘人;此時將池州軍編入河南招討軍的序列,許編戰兵高達十三萬,可以說在概況上完全沒有壓製河南諸軍的動作跟嫌疑。
有問題的是,林縛利用戰時專擅之權,以樞密院的名義就直接對河南諸軍進行改編,委派河南諸軍將吏,使得樞密院掌握天下軍政、而“皇命不出宮城”進一步公開化跟正式化。
再一個就是在使董原將招討使行轅遷入許昌的同時,又同時嶽冷秋不去許昌,而在渦陽署理公務,實際使河南招討軍形成許昌、渦陽兩個相互牽製的軍政中心。
概況上嶽冷秋所控製的陶春、鄧愈兩鎮才五萬兵額,而河南諸軍的錢糧拔付也完全以兵額數為比例進行劃給,也就是說中樞計算每年劃給河南招討軍的錢糧裏,嶽冷秋在渦陽名義上隻能控製總計為一百萬銀之數的錢糧,而歸許昌的錢糧總數總高達一百六十萬兩。
陶春、鄧愈兩部所駐渦陽、正陽、確山等地,以往就是淮西的外圍防地,城池提防,同時在整個河南防地上,又位於內側,甚至在渦河兩岸及正陽往南到淮河北岸,還有數十萬畝屯田可以直接利用;故而渦陽每年能得一百萬兩銀的錢糧,則勉強能夠使用。
董原被迫率部渡淮北上之後,所進占的汝州、許昌、長葛、鄢陵等地,雖說許昌一度是河南諸府的中心之地,沃野千裏,但十數年來頻頻受戰摧殘,已完全的淪為廢地殘城。
還幸虧陳芝虎諸部撤離時,頗為默契的沒有進一步的摧殘這些地區,使得許昌、汝州周邊的情形稍稍好看一些,但也隻是稍稍好看一些。
如今名義上中樞會每年撥一百六十萬兩銀的錢糧給許昌,但這些錢糧僅僅夠八萬戎馬及數萬屯卒在許昌周圍的殘地餓不死,整飭防務、修繕城池、恢複民生則根本不容談起。
而林縛為支持嶽冷秋牽製董原,在錢糧正餉之外,額外撥給兩成的運腳火耗即相當於五十萬兩銀的錢糧,實際都由“兼督河南諸軍糧秣”的嶽冷秋掌握著……
而在六鎮指揮使的任命及駐防地上,林縛也不是沒有藏下殺機。
渦陽鎮軍名義上使陶春為指揮使,但編軍三萬,又以嶽峙為副指揮,實際很容易擴編成兩鎮,使嶽冷秋在河南掌握的兵權,不比董原弱太多,至少使嶽冷秋有足夠的實力去牽製董原;而董原所控製的八萬戎馬,肖魁安與淮東關係最為親密,故而駐戍汝州,也是與淮東軍進駐的南陽以北地區,將真正對淮東有敵意的梁成棟、陳巨先、羅建三軍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