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驚聞北燕登州水師全軍覆滅、鎖海防線如沙積之塔被毀,給拖上許昌戰船的嵩陽軍諸將來說,也是驚恐萬分,絕望的看不見前頭還有出路可尋。
然而陳小彥代表淮東,早就給肖魁安藏在營中——這對嵩陽軍諸將來說,無疑是在絕境之中看到大光明。
陳小彥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就來嵩陽,陳小彥隻身來嵩陽,就代表淮東還有招安嵩陽軍的心思,還有坐下來談的餘地……
肖魁安將帳軍諸將的神情都看在眼底,心裏一歎:知道這也是人心所向、大勢難改,按著長案,緩緩說道:“陳大人想來諸位也不陌生,他此來嵩陽是受樞密使及樞密副使嶽大人密令,著我嵩陽將卒,全員編入長淮軍,列第三鎮師。雖得樞密使及樞密副使嶽大人信任,委我出任長淮軍第三鎮師製軍……”
說到這裏嵩陽諸將麵露喜歡,非但不獲罪,還能獲得與渦陽、正陽兩鎮軍同等的待遇,這無疑是眾人之前都不敢奢望的結果,不待肖魁安將話說完,他們看向陳小彥的眼神都開始醮滿親切跟熱忱。
肖魁安話猶未斷,繼續說道:“嵩陽將卒自荊襄會戰以來,諸役皆無功績,皆是我肖魁安領兵無能、治軍無方,不敢授製軍將職,唯請陳大人暫代肖某轄製嵩陽將卒,待他日請樞密使另選賢能……”
陳小彥也微微一驚,沒想到肖魁安心灰意冷到這種地步,但要是沒有肖魁安相助,他又如何能率領嵩陽軍封住董原西逃之道?
“肖將軍,樞密使對你信任有加,知你一心為國為民;劉庭州自飲毒酒,實也是要以計賺你;他若毒發身亡,實實是罪有應得……”陳小彥勸道。
“劉庭州包藏禍心,死有餘辜。”嵩陽諸將也皆勸道,他們中即使有不少人是受劉庭州提拔才任軍將,但劉庭州到這時候還想著將他們一起拖入那深不見底的泥潭,恩也變成恨了,絕無半點可惜劉庭州剛才在帳飲下大半壺毒酒。
“陳大人,你不用勸我,”劉庭州不惜自稱毒酒,也要騙自己跟著喪命,早叫肖魁安的心涼透了,但他也確無意再任將職,他也明白陳小彥的心思,隻是說道,“董原若西逃降虜,肖某不敢脫身事外,嵩陽將卒必然也會唯陳大人馬首是瞻,不會稍有違命的……”抬眼看向帳內諸將,問道,“董原要是西逃降虜,也是你們將功贖過的機會;你們可甘心暫受陳大人轄製,為國效命、奮勇殺敵?”
諸將遲疑了許久,知道肖魁安雖然要將所有的罪過攬到自己的身上,但他們想要給淮東軍接受,想要最後撈過不會太壞的結局,攔截董原西逃,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見肖魁安主意已定,也不敢強勸肖魁安留任將職,怕淮東懷疑他們還想抱山頭自立,都一起跪拜帳前,向代表淮東軍的陳小彥宣誓效忠,說道:“願奉陳大人軍令,為國效命,奮勇殺敵……”
元錦生帶著毒發身亡的劉庭州遺體,倉惶的逃回許昌。
看著劉庭州毒發身亡的屍體,而嵩陽軍隨之又出兵,占據嵩山南北幾處聯絡河中府的交衢要津,董原、元歸政、任季衛等人都絕望到極點。
雖說嵩陽軍馬給夾在許昌與河中府之間,但許昌兵馬與河中兵馬,這時候受登州戰事的影響,軍心動搖,就算兵馬再多,又哪裏有半點攻營拔寨的士氣去夾攻嵩陽?
特別是嵩陽軍主動出兵封鎖嵩山南北的津衢要衝,就說明嵩陽軍已經不是簡單不想隨他們西逃的問題了,說明嵩陽軍要阻擋他們西逃以換得淮東寬諒的戰功——說不定淮東早就派人暗中聯絡肖魁安了。
肖魁安苦役出身,能坐上一鎮之主將的位子,與劉庭州賞識提拔有關,但也要他本身有足夠的能耐、有足夠的聰明才成……
“隻能走伏牛山了!”元歸政說道。
橫亙在陝豫之間,有諸多崇山峻嶺,伏牛山僅僅是第一道關,雖說山間也有柴道獸陘,但豈能叫數萬大軍及相當規模的家眷及輜重車乘通過?
再者許昌這邊一動,北汝河、潁水一線的防兵,稍給長淮軍、長山軍衝擊必會大潰,長淮軍、長山軍就能長驅直入,直襲許昌,留給他們從伏牛山西逃的時間也許隻有兩三天,兩三天能有多少人逃進伏牛山去,五千、三千、兩千或者更少?怕是連諸將家小都不能盡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