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東軍的步旅雖以防守嚴密著稱,但子夜後才進入西岸的臨時戰線,終究是談不上守備嚴密,而胡騎不顧傷亡,在近距離裏拚命的催激馬速,亡命的衝刺,還是給進入西岸的淮東軍造成強大的壓力跟傷亡。
胡騎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衝透淮東軍在西岸的防陣,摧毀棧橋,再圍殲在西岸的淮東軍將卒,然後退卻,等待淮東軍第二次築橋渡河……
北燕就是打算以這種純粹的以血肉交換血肉的血腥之戰,來達到削弱淮東軍西進銳氣,達到保全燕京城、保全國族、挽回國運的目的。
燕胡騎兵的戰術也極簡單粗暴,由於從側翼攻擊會受到東岸火炮與重弩的威脅,隻能選擇從正麵以最簡單的鑿擊戰術,一次接一次的衝擊淮東軍在西岸的防線。
淮東軍在西岸的防線縱深不足三百步寬,雖說抵抗也是異常的頑強,戰線有矛與弩、有戰車的封鎖,但也經不住胡騎一次又一次玩命一般的鑿擊,燕胡不計傷亡的前突,也叫淮東軍將卒在鐵蹄之下或死或亡,甚至有許多傷卒來不及往兩翼撤出,就看著防線給胡騎鑿穿,叫棧橋暴露在胡騎的鐵蹄之下……
燕胡騎兵將事先準備好的一捆捆浸了油脂的柴草,從馬背上卸下來,丟到棧橋的橋頭,引火點燃,使得鳳河兩岸的光線更加的明亮。然而在下一刻,暴露在的火光之中,不是燕兵想象的浮舟棧橋,而是三座黑色的鐵梁橋。
鐵梁橋由一截截箱籠式的橋身構成,橫臥在鳳河之上,橋下以架橋車為臨時支撐,屹立在湍流之中。這時才有人稍稍明白過來,為何入夜前看到淮東軍有幾輛壕橋車看上去車輪格外的高大?原來是要推入河心當成橋樁使用。
燕胡將卒一時無法想象這三座鐵梁橋是如何建成,但橋身主要以工字型或尺型鐵梁構成——那些個拿著巨斧準備劈斫鐵索的燕胡力士,看著火光映照出來的那一根根粗大的鐵梁,能斫斷鐵索的巨斧再是鋒利,也無法在短時間裏以笨拙的劈斫方式將鐵梁縱橫交錯的橋身摧毀……
鐵梁橋無法縱火摧毀,更不畏刀斧劈斫,燕騎見橋不能毀,欲搶渡進擊東岸,衝殺淮東軍在東岸的本陣,然而他們這時要麵對的是淮東軍部署在河岸上八門火炮的散彈封鎖。
鉛丸擊打在鐵梁上,發現金屬轟鳴之響,然而更多的鉛丸無情的破甲鑽進肉體,在肉體裏翻滾,將血肉之軀破開一個個糜爛的大洞。
實心彈還是線性射殺,炮彈角度偏離的可能性也是很高,散彈在近距離內則是直接覆蓋一個麵,將敵騎成片的射殺在地。西岸給鑿穿防線的淮東軍,並沒有潰散,而是在敵騎的瘋狂衝擊之前,有意的往兩翼退縮,以削減防線所承受的巨大壓力,減少不必要的傷亡,這時又不失時機的從兩翼反攻過來……
這樣的戰術,登海鎮師已經反複演練過十數趟,抓住敵騎給散彈成片射殺打蒙的時機,一舉從側翼將千餘敵騎截斷分割……
麵對西岸的殺戮,燕騎兵軍沒有退卻,第三撥騎兵又以飛快的速度從火炮覆蓋區域穿過,殺上來。麵對燕胡騎兵如此激烈的衝擊,陳漬不得不提前將第二旅派往西岸,使傷亡極大的第三旅提前往兩翼分散……
相比韓村渡戰場的血腥搏殺,其他三處搶渡的戰事之激烈要緩和得多。這些渡河點,為避免進入西岸的將卒防線給鑿穿殺潰,壓力大到一定程度,便會用戰弩封鎖防線,助西岸的兵馬則從浮舟橋撤回,給敵騎有衝到近前縱火燒毀浮舟棧橋的機會。
浮舟棧橋一旦著火,或鐵索給巨斧斫斷,敵騎也就迅速馳離河岸,不給淮東火炮更多射殺的機會,戰事便中斷一段時間,給雙方以休整的機會。
唯有韓村渡戰場的血腥搏殺,激烈得超乎雙方主將的事先預判。
鐵梁橋的存在,使得淮東軍從韓村渡進入西岸的步伐不用因為敵騎的衝鋒而中斷;而敵騎衝鋒的間隙,則更是淮東軍整飭、加強西線防線的良機。
隻是敵軍也認識到不能將進入韓村渡西岸的淮東軍打潰掉,不能阻止進入韓村渡西岸的淮東軍繼續往縱深擴展,最終他們在鳳河西岸的防線都將不複存在,而從鳳河往西一直到燕京城下,他們都將沒有一處比鳳河更具優勢的地形來阻礙淮東軍西進,也就意味著北燕的帝都在他們麵前無法保全……
胡燕將帥也是打瘋了一般,狂躁而暴怒的不斷韓村渡戰場填補精銳戰力,不計傷亡的要用血肉之軀擋住淮東軍西進的步伐。
韓村渡的戰事進行到次日午後也沒有停息的跡象,高宗庭、楊一航、宋時行等人,不得不臨時決定,從韓采芝、胡喬冠所部各調一個精銳旅來加強韓村渡方向的戰線,同時命令韓采芝、胡喬冠從兩翼也以堅定的勢態,往鳳河西岸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