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雲澈的冰封直接凍結了王淩的神經係統,以至於解除之後人也陷入了昏迷,審訊的事隻能暫時押後,對外則交代陛下召集兩位將軍密談。趁著這個時候,風無意也回房去睡了一覺,讓瀕臨崩潰的身體得到休息。
再醒來時已是星光滿天,屋裏一片漆黑。
風無意披衣起床,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酸痛的筋骨,打開房門。
“無意無意,你終於醒了!”雲澈一下子撲過來。
因為站在門口無法左右閃避的關係,隻能讓他掛在自己身上,風無意一頭黑線地道:“怎麼了?你就守在我門口做什麼?”
“你睡了兩天兩夜啊。”雲澈噘著嘴撒嬌。
“兩天……兩夜?”風無意不禁抽了抽嘴角。怪不得全身不舒服呢,不過精神倒是好多了,力量也恢複了大半,看來是沒有大礙了。
“就是,怎麼叫都叫不醒,大夫看了也隻說你在睡覺,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雲澈抱怨道。
“大概是力量消耗太大,所以身體自我修複吧。”風無意想了想道,“子墨呢?”
“你一醒來就隻記得他!”雲澈氣呼呼地一扭頭。
“好了,乖,我有正事。”風無意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在地牢呢。”雲澈沒好氣道,“也就比你早醒一會兒,立刻就趕去地牢審問那個家夥了,明明是我抓住的!”
“嗯,多虧了你呢。”風無意笑著拍拍他,向地牢走去,一邊道,“這兩天沒發生什麼事吧?”
“沒有呢。”雲澈蹦蹦跳跳地跟在她後麵道,“關下的那些家夥似乎已經得到了退路被毀的消息,一片愁雲慘霧的,我們不去打他們就好了,根本就沒人想著來攻打關隘,什麼事也沒有,賽藍說,就這麼把她們全部餓死在下麵也不錯,還能省下很多犧牲呢。”
“等到生死關頭,他們不會坐以待斃的,謹防狗急跳牆,拚死一搏。”風無意淡淡地道。
“哎呀,怎麼打仗我才不管呢,隻要告訴我去打誰就行了。”雲澈倒是很幹脆。
風無意望著他,不禁在心底歎了口氣。這個孩子,心思單純地像是一張白紙,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所以,他不懂得什麼是憂愁,什麼是煩惱,哪怕是以靈體狀態孤獨得度過了幾十年漫長的歲月,也沒有在他的心底留下一絲痕跡。和他比起來,人類……太過汙濁了。
走進地牢,遠遠地就聽到蕭子墨清冷的聲音:“究竟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子墨!”風無意忍不住快走了幾步。
“無意,你醒了?”蕭子墨回過頭來,眼中閃過一抹欣喜。
“好了,你呢?”風無意仔細打量著他,臉色的確好看了許多,就是還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我沒有受傷,隻不過暫時無法使用力量罷了。”蕭子墨笑了笑,轉回了頭。
風無意來到他身邊,隻見露出凶彘原形的王淩的身體被手臂粗的鐵鏈緊緊綁在柱子上,四肢的關節都被錯開了,顯然賽藍對王儉的破壞力極為忌憚,若不是要審訊,恐怕會連他的舌頭也割了,免得他念出什麼古怪的咒語來。
“哼!”王淩雖然全身動彈不得,卻絲毫沒有示弱的打算。
“什麼都沒問出?”風無意道。
“嘴巴倒是硬得很。”蕭子墨無奈道。
“我來試試。”風無意倒是有了一絲興趣。
“沒用的。”蕭子墨歎了口氣道,“凶彘一族有一種秘法,可以將自身的感覺完全剝離,無論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風無意聞言,不禁皺起了眉毛。沒有感覺,也就是說,任何刑訊都不起作用,這倒是有點兒麻煩。
“要是琉璃在就好了。”蕭子墨低聲道。
“琉璃?”風無意愣了愣,怎麼也看不出琉璃擅長刑訊?
明白她的想法,蕭子墨搖了搖頭,解釋道:“琉璃精通精神攻擊,並不是肉體沒有感覺就可以抵擋的,我也可以做到一些,隻是現在的狀況……實在是沒有辦法。”
“兩天前,琉璃的傳訊玉石閃了閃,她沒事。”風無意頓了一下才道。
“遠水救不了近火。”蕭子墨道。
沉默中,風無意突然感覺到手指上微微一下刺痛,然後熱了起來。
“怎麼了?”蕭子墨立即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變化。
風無意一臉古怪地抬起手,隻見原本已經消逝的契約印記又漸漸浮現出來,荊棘一般纏繞在手指上。
“皇九黎?”蕭子墨訝然道。
隻見麵前的空氣慢慢地冒出一縷縷的黑氣,逐漸凝結成人影,露出皇九黎的模樣,但透過他依然可以隱約看到後麵的王淩,並不是完全的實體,但比起上回見到的虛影又凝固了許多。
“你活著?”風無意皺眉道。
“本座當然活著,你這女人是什麼態度?”皇九黎一聲冷哼。
“沒什麼,真可惜。”風無意聳了聳肩。
“你……”皇九黎一揚眉,又強自按捺下來,氣道,“總之,時間有限,長話短說!”
“時間有限?你究竟在哪裏?”風無意好奇道。
“魔界!”皇九黎一臉的厭惡,頓了頓才道。
風無意無語,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個事實,不由得道:“你不是去查看天棄之島的異變嗎?怎麼會跑回魔界去。”
“天棄之島的封印被人撕開了一條裂縫,本座原本是屬於魔界的,一不小心就被吸回去了。”皇九黎不甘不願地回答,顯然這個事實讓他很沒麵子。
風無意更是滿頭黑線,吸回去?當是吸塵器啊!
“你有沒有見到琉璃?”蕭子墨趕緊問了一句。
“那個小丫頭?在本座這兒呢!”皇九黎聽到“琉璃”兩個字,一張俊臉頓時全黑透了。
“你竟然把琉璃帶到了魔界!”蕭子墨又驚又怒。
魔界豈是人類可以自由行動的地方?何況,一旦進入,兩界通道又怎麼會事這麼容易再打開一次的?
“你以為本座喜歡帶著這個丫頭?”皇九黎比他更生氣,簡直是暴跳如雷,“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快點把這個死丫頭帶回去,否則本座的宮殿就要被她拆光了!”
一句話吼得兩人啞口無言。琉璃……果然強悍!可是,畢竟還是擔憂的,魔界有七大魔君,皇九黎隻是其中之一,何況他還沒有回複到全盛時期,又離開魔界許久,現在恐怕都自顧不暇吧!
“現在天棄之島的封印怎麼樣了,裂縫還在嗎?”蕭子墨道。
“把我們吸進來後就消失了。”皇九黎鬱悶地道,“現在本座是借用了以前的一件寶物夜冥珠的力量,暫時把影分身送到了梵天,等夜冥珠的力量耗盡,就沒有辦法了。”
“要怎樣才能在不破壞封印的前提下把琉璃送回來?”蕭子墨問道。
“暫時不行,本座的力量要是回複到全盛時期,送個把人到梵天倒是可行,不願意等的話,就自己想辦法過來把人帶走吧。”皇九黎道。
自己想辦法過來把人帶走?說得輕巧!兩人不禁相對無語。
“咦?這個是?”皇九黎一轉頭,這才看到被鎖著的王淩,好奇道,“凶彘?”
“你認識?”風無意隨口問道,“現在我需要他的口供,你有沒有辦法?”
“嗯,凶彘的確有一種剔除所有感覺的能力,不過卻是放棄全部攻擊力換來的,很是雞肋的能力,隻能在被擒後用來對付刑訊。”皇九黎撇了撇嘴,不屑道,“所以,凶彘是最好的臥底、密探人選,不過在本座手中……區區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魔族有很多邪門的秘術,想必也有精神攻擊的。”蕭子墨淡然道。
“精神攻擊?哼哼,本座可不喜歡那麼無聊的事,你們自己看吧!”皇九黎冷哼著,一揮手,一道烏光打入王淩的眉心,下一刻,烏光以王淩為中心擴散開來,地牢中頓時一片黑暗。
“哇,這是怎麼回事!”雲澈驚叫道。
“別亂動。”風無意一把按住他。
慢慢地,黑暗中出現了無數細小的銀色光點,那些光點漂浮著組合起來,形成一幅幅黑白的畫麵。
沒有聲音,畫麵也很模糊,就像是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式黑白電視機,斷斷續續地播放著無聲的戲劇。
主人公很明確,是一隻小小的凶彘,在寬廣險惡的森林裏掙紮求生,赫然就是王淩。
這是……記憶?
風無意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身邊蕭子墨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定下神來,繼續看下去。
小凶彘漸漸長大,也變得越來越強大,直到有一天,一個銀發的身影出現在畫麵裏。
“夜千瑾。”風無意一聲低咒。
挑釁,勝敗,臣服,化身,渡海,之後的一段畫麵猛然震動了一下,就像是錄像的快進似的,再出現時,已經是禦林軍副統領王淩,深得赫連曜信任。
“嗤——”的一下,畫麵一震,重新化作無數銀色光點消散,隨即,四周的黑暗像是有了意識一般,飛快地彙集起來,最後沒入王淩的眉心。
“你、你們做了什麼!”王淩猛地一震,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沒什麼,隻是翻了翻你腦袋裏的東西而已。”皇九黎陰笑道。
“你們敢——”王淩一聲怒吼,想要跳起來,無奈關節都錯開了,再加上那條粗大的鎖鏈,連動一動也有困難。
“糟糕,夜冥珠的力量要耗盡了,使用森羅萬象果然太費力。”皇九黎皺著眉,原本接近實體的虛影竟然開始漸漸變淡。
“皇九黎,在我們想到辦法之前,照顧好琉璃,否則我饒不了你!”風無意正色道。
“女人!等本座一統魔界,定要回來找你算算總賬,那死丫頭就算是人質!”皇九黎怒吼回去。
“隨時恭候!”風無意不甘示弱道。
望著虛影重新變成黑煙散去,天牢中海殘留著他的吼聲餘音,蕭子墨不禁搖了搖頭,無奈地一歎。
“呐,無意,他究竟是敵人還是朋友呢?”雲澈好奇地問道。
“這個,誰知道呢?”風無意輕輕一笑,歪歪腦袋。
朋友還是敵人,還真是個好問題呢!或許……是亦敵亦友吧。魔界麼……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出去吧,他已經沒有價值了。”蕭子墨冷然道。
“嗯。”風無意點點頭,當先向外走去,順便在出門時對看守示意了一下,讓他們處理掉王淩,以免節外生枝。
“你怎麼看?”蕭子墨道。
“怪不得夜千瑾對於這場戰爭一直沒有盡全力呢,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依靠異族打下梵天。”風無意道。
“內部奪取梵天的皇權,還真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太瘋狂了。”蕭子墨也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