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新紅坐在小小的馬紮上,眯著眼睛,修著一隻小挎包上的拉鏈,幾分鍾之後,拉鏈修好了,一直等在旁邊的一個老太太伸手接過,挑剔地看了半天,然後才問道:“多少錢?”
劉新紅伸出兩根手指:“兩塊錢!”
老太太頓時眉頭都豎了起來:“就換個拉頭,就要兩塊,你這要價也太狠了吧!而且,你這補得什麼玩意啊,看看這兒,杵出這麼一大截,這包被你修得,檔次都低了!”
劉新紅抬起頭,看著那老太太,擠出了一個笑臉,說道:“大姐,我這是小本買賣,兩塊錢如今能幹嘛啊,買瓶水都不夠,雖說拉頭不值錢,但是我也費了這麼長時間啊!而且,這拉鏈這邊是鬆動了,前頭不縫好,以後拉頭還得掉!”
老太太又嘀咕了一番,這才掏出了兩個硬幣,丟到了一邊的罐頭盒子裏頭,然後拎著包走了。
劉新紅的生意顯然很慘淡,一天下來,不過是修了幾個拉鏈,補了幾雙鞋而已。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劉新紅的手藝隻能說是平常,高檔的東西,人家不會到他這邊補,低檔的東西壞了,與其費心出來修補,還不如再買一個呢!尤其,劉新紅攤位又比較偏僻,誰會沒事摸到這邊來啊!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劉新紅站起身來,將自個那些工具收了起來,搬到了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上,站起來之後,就可以看出來,劉新紅的腿一瘸一拐的,顯然有過陳年舊傷。
劉新紅艱難地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最後進了一個看著異常寥落破舊的小區,牆上寫著一個個鬥大的“拆”字,圍牆已經塌掉了半邊,劉新紅進了一個黑咕隆咚的樓道,將三輪車鎖好,然後抹黑開了樓道一側的一扇門,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屋子裏麵黑得厲害,劉新紅摸索了一下,拉開了一盞昏黃的燈,勉強將屋子裏頭照亮了一些。
這裏頭地方並不小,卻很是空曠破舊,裏麵沒什麼家具,就是兩條破凳子,一張明顯是哪個學校淘汰下來的課桌,桌麵上黑乎乎油膩膩的,雖說已經到了秋天,還是有幾隻蒼蠅在上頭飛來飛去。沒有衣櫥衣櫃,就是客廳裏頭拉了一根塑料繩,上麵亂七八糟地搭著一些衣服。看看整個屋子裏頭,連張正兒八經的床都沒有,就是用幾摞磚塊撐著幾條長短不一的木板,上頭鋪著看不清楚顏色花樣的被褥。被褥大概很久沒洗沒曬過了,透著一種潮濕難聞的味道,整個屋子都散發著一種陳腐的氣味。
課桌上擺著一隻老式的電飯鍋,下麵放著幾個亂七八糟的蛇皮袋,裏麵裝著米麵,地上還散著一堆土豆紅薯之類的東西。劉新紅從電飯鍋裏麵盛出一碗冷飯來,又不知道從哪個黑咕隆咚的角落拎出了一個熱水瓶,就這麼用熱水泡著冷飯,稀裏嘩啦吃了,吃完之後,又拿著要洗的鍋碗筷子摸黑出了門,這邊自來水早就沒有了,他跑到附近的一個消防龍頭那裏將碗筷電飯鍋衝了一遍,又摸黑回來了,然後就疲倦地躺到了有些搖晃不穩的床上。
劉新紅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落到了這個地步,就在幾年前,他還有個完整的家,在外麵做民工,雖說辛苦,有的時候還會拖欠工錢,但是,大多數時候都還好,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可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侄子劉建功勉強混了個高中畢業,就在外頭跟一幫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結果跟肖芳記憶裏一樣,這家夥跟人打架,弄出了個急性腎衰竭出來,需要換腎,劉東紅兩口子的腎都不匹配,潘鳳英琢磨了一下,偷偷摸摸將劉新紅跟白英的兒子劉建生弄到醫院做了個檢查,結果問題來了,檢查下來,居然發現,劉建生壓根不是老劉家的種,劉新紅白白給別人養了十多年兒子。
劉新紅知道之後,自然是憤怒不已,差點沒將白英給掐死,後來才知道,他就是做了個現成的爹,白英原本就不是什麼檢點的人,跟不少人都有些不清不楚。白英將劉新紅弄回去之前兩天,她才跟鎮上一個二流子鬼混了一夜,劉新紅那天晚上醉得稀裏糊塗的,也就是在白英家裏睡了一晚上而已,其實什麼也沒做。結果,後來白英就發現自己可能懷上了,因此,一狠心,就賴上了劉新紅,結果,她最終成功了。
劉建生生下來之後,大半長得像白英,誰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白英自然隱瞞到如今,誰知道,為了做個腎髒匹配檢查,潘鳳英居然就發現,劉建生的血型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