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淚看他:“是啊。喻飛影不會再有,可我要的就是喻飛影啊!你讓我再上哪裏找一個喻飛影啊!漫漫江湖,悠悠天下,你讓我去哪裏再找一個喻飛影?去哪裏找?”
淚眼朦朧的視線裏,俊美的臉上笑意漸收,麵色平靜如水,眼底的情愫卻似驚濤駭浪般波濤洶湧。長臂再次將我箍進懷裏,力度忽大忽小,又再一次進退失據了。
我靜默的聆聽著那溫熱胸膛中暈出的陣陣讓人貪戀的心跳聲,每一下似乎都是在向我最真摯的表白。
將我微微推開幾分,讓我暫時離開了他的懷抱,手掌心溫熱流轉,靜靜地貼在我的側臉上,指腹就那樣輕輕地摩挲著,目光溫柔卻堅定不容反駁,“孟芊遙,我現在有點反悔了。”
“什麼?”
“你困了嗎?困了,就睡會兒。無論輸贏,一覺天亮,南裕也就到了。”
聲色極為清淺的鑽入我的耳朵,心緒卻在此刻紛亂四起,強烈的不安感充斥著我已經脆弱到極點的神經。手掌離開我的臉頰,卻撫上我腦後的長發,忽而後頸一陣鈍痛。
我馬上反應過來喻飛影的意圖,瞪大了雙眼緊緊地凝視著他,青色俊逸的瀟灑身影漸漸在眼前變得模糊。
我努力在口中慌亂的找準自己的舌尖,拚著自己僅剩的清醒意識,想要咬破舌尖來刺激自己的意識。奈何已經來不及,隻能無力的抬起手指盡全力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喻飛影,你……你……別做傻……”
最後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我知道,他以自己現在的能力,沒把握保住我。楊玥與我無冤無仇,就算喻飛影真的被船上眾人害了,隻要我置身事外,他們便不會為難我,也依舊會送我回南裕。
可是喻飛影啊,我雖然失去了意識,但是你知不知道,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過,沒了你,我在這個世界也就失去了存在下去的動力。
哪怕是死,我都想陪著你。你那樣珍視青笛“舒影”,是想若是死了,讓“舒影”陪你長眠江中嗎?
你好自私!你好自私!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連陪你死的權利,你都不願留給我。去了另一個世界,好去和文舒雙宿雙飛,對不對?我怎麼能讓你得逞,怎麼能!
我追了你那麼久,眼看就要修成正果,卻要和我生死永隔,我怎麼甘心?喻飛影,你休想拋下我,你休想!
一身冷汗,滿臉淚痕,我從昏迷中驚醒。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卻知道船上的危機並沒有結束。外麵的打鬥聲還在持續,這說明……喻飛影他還活著!
對!活著!我要去救他!
我從床榻上連忙起身,摸了摸還有些鈍痛的後腦,還好,喻飛影下手不重,要不然我真的要睡到明天早上了。
穿上鞋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船艙的會客廳內一片狼藉,桌子被劈成了兩半,幾把椅子也壞的不成樣子,遍地的瓜果皮屑。艙門兩側還淩厲的帶著數道劍痕,痕跡之深,幾乎將船艙刺穿,可見下手之人的狠厲,招招都是要人性命的力道。
我推開艙門,甲板上滿是血漬,有四五人已不見了蹤影,再細聞,即使在夏夜江風習習的環境中,依然可以聞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剩下那幾人儼然褪去了之前卑躬屈膝的恭敬模樣,人人手持鋒利的三尺青鋒,對著船頭的青衣男子劈頭就是一陣亂砍。
青笛擲出,在空中打了兩個回旋,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穩穩擊中了那數柄明晃的刀劍,“哐當”幾聲,刀劍盡落,幾乎是同時,幾人單腳齊跺,刀劍應聲飛起,再次回到手中。
喻飛影再次隨幾人以輕功躍至半空,又是一陣讓我眼花繚亂的打鬥。
一劍刺過,青笛穩穩撥開,回手間,青笛擊中一人後頸,力道看起來不大,卻在下一刻,那人口中猛然噴出血來,失了平衡性,又是一腳,人便直直地栽入江中。
江水湍急,“咕嘟咕嘟”冒了幾個泡泡,便再沒了聲息。
戰鬥還未停息,喻飛影身邊仍有五人對他進行圍攻。我就像一個傻子一般,站在船上靜靜地看著他們廝殺而毫無辦法。
……對!令牌!我摸了摸胸口,探進衣襟,摸出那塊代表楊玥本人的“成”字金牌,向著空中大喊:“成王殿下有令!命爾等馬上停手,不得再為難喻飛影!違令者,殺無赦!”
他們應該是都看到了,動作也都慢了下來,我剛剛鬆口氣,以為可以解決了。可下一刻,幾人突然手中刀劍變得更加淩厲,相互配合之間,喻飛影顧及不暇,手臂被劍鋒輕輕一蹭,瞬間鮮血四溢,滾燙的血滴濺在我的臉上,灼傷了我的皮膚,那灼燒感蔓延四肢百骸,讓我全身忍不住顫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