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飛影深吸一口氣,無語望天,回神看我,“你又怎知他使得不是欲擒故縱的戲碼?孟芊遙,你太小看楊玥了,也太相信楊玥了。你可知,南裕老皇帝最初是打算將皇位傳給楊玥的。隻是當時群臣反對,有人說楊玥自小體弱多病,恐無力擔負江山,又有人說,楊玥他……生母身份卑微,無權無勢,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如是,老皇帝才作罷。”
竟是這樣!楊玥居然以前還做過南裕的儲君!
“可,這也不能說明,楊玥心機深重,有害你的動機和嫌疑啊。”
喻飛影卻是唇角一提,笑了,笑得有些嘲諷:“孟芊遙,你果真是不經世事,難思忖其中的利害。你想,楊玥自小體弱,也無力籠絡群臣,生母……身份低微,老皇帝再疼愛他,是腦子進水了嗎,竟要將自己的錦繡河山交於這樣的人手中?”
“你是說……楊玥他,能力出眾,在先皇眼裏,楊玥的心智成熟,內斂穩重,有坐擁江山,運籌帷幄的大胸襟。是這個意思嗎?”
喻飛影頷首以示確定,“還有,這南裕繁花似錦的錦繡河山本是屬於他的,一朝被他人奪去,他心中會沒有半分不平的怨憤?”
“或許,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做皇帝呢?”
“的確。的確是有些人不喜歡做皇帝,但那種人,不會出在楊家。”
我想起楊玥大婚那晚,他顯得不是很高興,曾拋下獨守空房的嬌妻沐婷,到涼亭中望月興歎,又說了一些不得誌的話,那話中好像真的隱隱摻了些不太明顯的憤世嫉俗的言辭。
想來那時,他大概就已在心中感慨,自己本是九五至尊,奈何天意弄人,最終卻做了一個有名無權的病弱王爺,還被眾王排擠,被皇帝提防。
此時想想,楊玥的境遇也倒是蠻可憐的。可這份陰錯陽差的可憐處境,一大部分原因都來源於他那出身不算高貴的生母。
做為一個現代人,我當然知道出身神馬的,都是浮雲,有手腕,有本事,才是硬道理。皇位繼承人也一樣,應該有能者居之。可在古代,若出身不濟,即使做了皇帝,這血統卑微的問題將伴人一生,甚至還會被天下臣民詬病,就算做個千古明君,怕這種問題也會成為他光芒史上的汙點,永遠無法抹去。
那麼問題來了,楊玥的生母既然出身卑微,南裕先皇又為什麼非要將她納入宮中,還讓她生下楊玥呢?按道理說,都是不合祖製規矩的。
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偏過頭,眨巴著濕潤的睫毛問喻飛影:“老公啊,你既然知道那麼多,那麼你知道先皇為什麼要娶一個身份地位不高的女子做妃子嗎?這不是不符合規矩的嗎?身份卑微,是沒有進宮的資格的。”
喻飛影臉色驀然一變,微微有些泛白,氣息也變得急促,似乎是極力隱忍著什麼。
“你當是,那女子有多麼自願進宮做那老皇帝千百女人中的一個嗎?”喻飛影將手上骨節捏的“哢哢”響,臉色愈加難看,我從沒見過他這樣生過氣,他從來都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怎麼一提這個,他會這樣反常?
喻飛影壓製住胸中湧動的千萬情愫,漸漸鬆了緊攥的拳,舒了一口氣道:“皇家人無情亦無義,他們想得到的就會不擇手段的掠奪,騙取,從來不會顧及,旁人同不同意,開不開心,痛不痛苦。”
我順著他的意思怯怯的說出眼下實情,“你是說,那女子是被逼進宮的?”
“若不是被逼進宮,如今哪來的楊玥?即使有,他也不是楊玥,而是……”口中驀然一頓,聲音戛然而止。
“是什麼?”
“沒什麼。”喻飛影整了整氣息,隻手摸了摸我的頭,微微笑,“不說了。你看,前麵過來幾艘捕魚的小船,我們搭他們的船,讓他們渡我們上岸,也省些體力。”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不遠處劃過幾艘簡陋的小船,應是日常以捕魚為生的漁民。那些漁民搖著船槳,應是也看到了我們,一晃一晃的朝我們這邊劃了過來。
我不太抱希望的搖搖頭:“不太好說。船一漏,我們的家當都在船上,現在已經沉入江底了。我們身無分文,怎麼使喚人家?無論哪朝哪代,有錢才好使喚人。隻怕人家不願意渡我們呢。”
喻飛影輕笑一聲,掏了掏耳朵,又婉轉了好幾個聲調,對我笑意深深:“哦?是麼?本公子怎麼不曉得?我記得在初識你那晚,在那個小村莊裏,我一開始也是沒用錢的。你看,那不也讓你有了休息的地方了嗎?”
呃~我不想回憶,是,他半夜將人家家門強行踹開,還抖抖衣衫,極為嘚瑟的樣子,大搖大擺的進了人家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