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她會鬆口氣,喜上眉梢的,卻不料她看著我,將秀眉擰的更緊了,看的我心頭緊張的不得了。
難不成我又在哪裏不經意間惹到她了?我都說了,不會和她搶男人,她還想怎麼樣?
沐婷搖了搖頭,頭上的發簪步搖相互撞擊的叮當響。
“你什麼意思?”我也有幾分不痛快了,這是打什麼啞迷?
“你若要走,現在就得走。否則日後,你便沒有機會了。”
“你什麼意思啊?”
她優雅地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書桌前,將一張宣紙遞到我手中。我低頭仔細看了看,上麵隻是寫了一首詩,一首情詩,婉轉纏綿,又帶著些許愛而不得的哀怨之感,看的人挺傷情的。
我看著這首詩的筆跡,貌似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仔細回想了一下,驀然驚覺,這不是……楊玥的筆跡嗎?
他竟然會寫這麼細膩的小女兒家心思的情詩!真是讓我不得不再次對他刮目先看,果然是俠骨柔腸啊。
正當我暗暗地對著這首詩出神的時候,沐婷突然輕輕地說道:“這是我寫的。”
“嗯?”我驚詫不已地抬頭仰望這個驚世才女。她居然可以將楊玥的筆跡模仿的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亂真啊!
“有什麼奇怪的麼?我嫁於王爺這麼久,雖然他從未將真心交於我,但是,我與他日日相對,什麼都摸透了。他雖傾心於你,但是,你絕對沒有我了解他。我知道他愛吃什麼樣的點心,愛飲什麼樣的茶水,出門喜歡穿什麼樣的衣服,甚至,”沐婷低下頭,與我四目相對,眸中透著幾分淒婉,“他午夜夢回之時,總會在口中呼喊著誰的名字,我都十分清楚。”
沐婷意有所指,我聽得出來。她的話裏,充斥著對我滿滿的嫉妒和憤恨。我也知道,她其實是恨不得殺了我的。我將那個本屬於她自己的男人的心,偷走了。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佛家有雲:求不得苦。楊玥對我的執念,將他困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執念便是他的牢籠,我救不了他,沐婷救不了他,隻有他自己才能擺脫桎梏。或許,是他自己不想出來吧。
即使沒有喻飛影,在皇宮內院中的傾軋算計,也照樣讓我無從應對。我不願去加害別人,更不願受別人傷害。如此一來,我和楊玥終究都是陌路,沒有交集。
沐婷離開我的身邊,拖著豔麗的牡丹花長裙一步步向著大帳外走去,駐足在門邊,將白嫩纖細的手指探出,穿插在金色的陽光裏。
仔細感受一番,原地轉身,向我溫婉一笑,“所以說,我比你更要了解他。他是王爺時,他可以任性,可以將一切不重要的東西拋諸腦後。但是,你懂帝王的心嗎?在帝王的眼裏,江山永遠都是最重要的,這也是必須的,要不然他不會是一個好皇帝。一旦成了帝王之後,你便會發現,很多東西,都會變了。他會覺得什麼東西都應該是他的,他害怕被欺騙,害怕被拋棄,害怕被親近的人背叛。所以,那時,他決計是不會放你走的。即使你恨他,怨他,想遠遠地逃離他,他也會打造一座金質輝煌的牢籠,將你困在他身邊一輩子。所以,你若要走,現在就得走。晚了,你便走不了了。”
她又回過頭去,看了看帳外誘人的陽光,用手輕輕指了指,“你看,這陽光多美啊。宮裏的陽光,是暗色的,更有甚時,是血色的。王爺不會護你一輩子,隻會困你一輩子。想要自由,就得自己去爭取。眼下王爺手下有百萬大軍,揮師進京,奪得至尊之位,近在眼前。他已經不需要你了。”
我不得不承認沐婷說的話,很有道理。楊玥一旦登基為帝,一切都會變了。以他的脾性,也許真的會不顧我的想法,將我死死地困在他身邊一輩子。當初他將我困在成王府便是個鮮活的例子。
當然,沐婷跟我說這些,更大的動力,自然也是她的私欲。她不會願意將楊玥的心尖人置於身邊的,往後的日子,誰也不會好過。
也許,我不在了,楊玥就真的獨寵她一個了。南裕的皇後之位,也應該是她的了吧。
不論動機如何,她說的有理。看來,我真的要走了。
我起身走到桌案邊,提起毛筆,點了些許墨汁,擺正宣紙就要落筆。
沐婷過來一把捉住我提筆的手,搖頭道:“不必留書。隻是一聲不響的不辭而別,他才更容易忘了你。你也不希望,斬不斷理還亂吧?”
我苦澀一笑,她還真是聰明,竟將什麼都想好了。
“我畢竟幫過他,他也救過我。不辭而別,總有些不禮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