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玥過來拉我的手,“遙兒,你聽朕說。”
我躲開他的手,“你別碰我!”
“遙兒,你……你不要誤會。朕不會動他的,隻要你不同意,朕是不會違逆你的。我們不要為這種小事吵架,好不好?”他雙手扣住我的肩膀,試圖將我抱在懷裏。
我懷著孩子,不敢用力掙紮,隻能極不情願地被他圈在懷裏,牢牢地按著。
他感覺到我不再劇烈掙紮了,才緩緩鬆開對我的禁錮,還在不住地問著:“好不好,好不好?”
“我現在要親眼看到你將他放出來,送出宮去,我便什麼都不計較了。”
他終於徹底鬆開我的肩膀,轉過身去,我也看不到他麵上的表情。
我以為他會一如既往地說好,卻不料,他輕緩地搖了搖頭,“遙兒,他若不死,朕總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手裏。我們都太了解彼此了,關押奪妻之恨,一旦縱虎歸山,他是不會放過朕的,絕對不會。不隻為你,就為朕自己,也帶著南裕千萬臣民,朕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他的手中。”
“他可是你的親哥哥啊!你們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你怎麼就能下得了手?若非先帝將皇上的母妃困在宮中,皇上與他,會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血濃於水,皇上心頭總該留一點柔軟的地方吧。心太硬了,便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孤獨寂寞的人。皇上不是最怕寂寞了麼?”
楊玥身著一襲明黃的龍袍,高高在上,如同神祗,負手轉過身來,怔怔地盯著我道:“遙兒,朕心頭留下的那一點柔軟的地方,都給了你呀!你感覺不到麼?”
“哥哥?”楊玥麵上現出從未有過的淒楚的自嘲笑意,“遙兒說,朕還有兄長?楊璣可算朕的兄長?朕與他同為楊家子孫,他又是如何待朕的?楊珺是朕的皇叔,楊珂是朕的王弟,他們又都是如何待朕的?遙兒可知,朕的其他四位親兄弟,又都是如何殞命的?喻飛影曾為聚生門少主,他的父親一生之願,便是顛覆我楊家天下,殺光我楊家子孫。遙兒以為,喻飛影不會如此做麼?”
“不妨告訴遙兒,楊璣是朕親手殺的。皇叔楊珺歸天之後,遙兒是否也再沒聽到過祺王楊珂的消息?沒錯,楊珂也是朕殺的。遙兒以為,朕當初如何能夠兵不血刃地拿下六路諸侯?若非殺一儆百以示威懾,他們又怎麼肯臣服?”
我徹底被楊玥的話驚呆了。他是用他親弟弟的血,來震懾各路諸侯,保得長寧太平的。
我可以想象,當初長寧危急,楊珺被喻飛影殺了,楊珂自然就擔負起了領導各路諸侯,進攻長寧的重任。而楊珂從來都是與楊玥看不對眼的,他是絕不會主動臣服楊玥的。楊玥在那種情況下,也許殺了楊珂,是最好的選擇。
可我還是接受不了,親手殺了自己的親人,那樣的事情,讓我無法接收。
楊玥說這番話,無非是想告訴我,楊家子孫,隻要威脅到他,他尚且不會姑息,更何況,除了喻靈滿之外,便再無交集的喻飛影。
“朕已經想殺他很多次了,甚至做夢都想殺了他。遙兒,你能體會那種感覺嗎?當初,朕與靜妃大婚之日,朕明明娶的是婷兒,親自動手揭的卻是你的蓋頭!遙兒,那時朕便覺得,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你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做朕的妻子。”
“你知不知道,當朕知道你懷了喻飛影的孩子之後,朕有多心痛?那幾日,朕夜夜睡不安穩,總是會夢到,遙兒離開朕了,還說永遠也不要再見到朕了。朕每每從噩夢中醒來,總是驚魂不已,怕噩夢成真。所以,朕開始讓自己不再介意你腹中的孩子,練習著告訴自己,那是我們兩個的孩子,與其他人無關。可是,遙兒,無論朕討你歡心,你還是一心想要回到他身邊,一心想要離開朕。朕有多害怕,你知道嗎?!”
我不曾想到的是,他竟從他與沐婷大婚那晚,便認定了我。
我與楊玥,既是緣,亦是孽。
他的殺戮是真的,他的溫柔也是真的,他的果決是真的,他的細膩也是真的。
但是,在我心裏的楊玥,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我心中的楊玥,不會算計我,不會毫不猶豫地斬殺自己的親人。
我覺得,他是真的離我越來越遠了。或許,我們從未走近過,以前的親近,都是假象罷了。
楊玥最後又說:“朕可以不殺喻飛影,但是,朕也不會放了他。朕要困他一生一世,朕不會給他任何威脅朕的機會。”
我護著肚子,跌跌撞撞地逃出禦書房,想要回朝露殿去好好靜一靜,失魂落魄地在路上亂撞著,幾次都差點撞到宮人。
不過,他們看到我,都像看到瘟疫一般,紛紛躲得老遠,所以,我沒有撞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