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頗為無語地看了我一眼，“孟姑娘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春華記得，孟姑娘以前還是很溫柔的。現在，還真是……”
我惡狠狠地蹬了他一眼，春華才將說到一半的話，硬生生地又給咽了回去。
“說起紅殤回到南裕，孟姑娘沒發現，紅殤是有時間限製的麼？因為子母玉的關係，孟姑娘和紅殤是可以暫時同時出現在一個時空的，隻是時間不會太長。所以，紅殤將事情大致辦完，連告別都來不及跟孟姑娘說一聲便消失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算了。孟姑娘不信，春華也沒有辦法。春華要下山複命了。姑娘保重，後會有期。”說完，輕身一躍，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看著原地絲毫不留痕跡的地方，心內一陣唏噓。你說，傾桐也真是，覺得對不起我，派春華來看我，也不知道表示表示，說了一大堆廢話，卻來去兩手空空，哪怕送點瓜果蔬菜的，也是好的吧？
算了，我就知道，想占他們點便宜算是難了。
我提起水桶，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繼續向家走。
沒想到，譚紫蓮又在家裏等我。我坐下來，安靜地等她給我診脈，末了，譚紫蓮例行公事一般地說道：“嗯。孩子很健康，你體質也很好，你失過心血，總是需要小心一些，平時多注意補充一些補血益氣的膳食，就沒問題了。”
她每次來，都是這麼幾句話，連標點符號都不帶差的。聽得我都可以背下來了。
我也懶洋洋地“嗯”了聲，象征性地應了一句。
譚紫蓮偷偷瞄我一眼，神秘兮兮地問道：“你為師兄守墳，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
她把我問得一愣，我聽得出她意有所指，但是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又實在想不明白。
我狐疑地盯著她瞅了半天，還是如實地搖搖頭，“沒有啊，怎麼了？”
譚紫蓮仿佛鬆了口氣，“沒有就好。我就是那麼一問，你不要放在心上，安心養胎就好。”
她將給我帶來的東西安置好後，又要下山。
我看著她英氣勃發的身影，不知怎的，明明是她親手殺了喻飛影，我竟對她提不起咬牙切齒的滔天恨意來。
按道理說，我應該是恨不得殺了她給喻飛影報仇的。
也許，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地照顧著我和我的孩子。
我忍不住出聲叫住了她，“譚紫蓮！”
她駐步回過頭來，在夕陽餘暉中，靜默地站著，相比初見之時，仿佛添了許多柔美之姿，更像個美人了，也不再那麼冷了。
她挑了挑眉，“還有事？”
“你就不怕，我的孩子出事以後，我會告訴我的孩子是你殺了他的親生父親，讓他給他的父親報仇。”
譚紫蓮釋然一笑，聳聳肩道：“無所謂啊。你的孩子，是我師兄的孩子，便是我的師侄，也是我的親侄兒。我欠師兄的，也欠我侄兒的。侄兒要殺姑姑，姑姑受著便是。姑姑怎麼能和侄兒拚高低呢？姑姑這輩子隻會好好疼愛她的侄兒。”
她的話，我一時分辨不出真假，但是望著她如水的雙眸，我還是愣了。
她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一般，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想下山去逛逛嗎？我看你在山上呆的也夠久了，應該挺悶的吧。”
我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山下我也沒有熟悉的人，好歹，山上還有喻飛影能陪著我。我要是走了，他又要寂寞了，他會不開心的。”
譚紫蓮看著我悵然若失的神情，笑著說道：“我在山下也沒有熟悉的人。我隻是覺得，你呆的一個地方太久了，對孩子也不好，會把他悶壞的。下山走走，散散心，師兄也會高興的。”
說著，用下巴向我指了指無殤劍邊幹淨的小墳塚。
我心頭驀然一動，出事後第一次露出大白牙嗬嗬地笑著，“好啊。”
譚紫蓮找來一輛舒服的馬車，讓我坐在裏麵，她則在前麵為我駕車。她還是很貼心的，駕車很穩，輕緩不顛，但是，這樣的路途卻一直讓我眼皮發緊，困的要命。
到了山下附近的小縣城，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
我有些失策了，她在追月山上要下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眼下街上的人雖然不少，但是，夕陽已經落山，很快就要天黑了。
我們隻得找個客棧，住下來。
譚紫蓮將一切給我安排好，我就傻傻地坐在一邊，等著吃，等著睡。
在她去將馬車拉到後院的時候，我獨坐在大堂中的方桌上，靜靜地等著小二上飯菜。
不知哪裏來的一個算命先生，舉著神算的招牌，進了客棧，在客棧中環顧了一周，最後徑直朝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