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杏沒敢再問爺爺,因為她知道,奶奶的去世一直都是爺爺心中最大的痛。
她不想去揭這個傷疤,就好像爺爺始終不跟她提二娘平日是如何刁難桂芬的一樣。
雖然爺爺不提,可二娘卻無時無刻不在把葉紅杏吳桂芬娘幾個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原因無它,葉紅杏和葉紅英以及桂芬娘,都是大房,而她黃小玲是二房,大房和二房天生就是仇敵,表麵上的和和氣氣那也隻是做樣子出來給丈夫和公公看的。
這不,一大早,葉紅杏剛剛起床,黃小玲罵罵咧咧的聲音就滿院子響了起來:“葉根!還不快起來!這麼一大家子人,這不又添了一張嘴,還不快點起來幹活?”
爺爺一臉嫌惡地翻了個身,繼續打起了他的小呼嚕,葉紅杏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看了一眼還黑乎乎的窗子,學爺爺的樣子翻了個身,打算繼續再睡一會兒。
可惜,她主意打的挺好,條件卻不允許了。
葉招娣和葉根旺兩個小嬰孩吃黃小玲這一嚇,全都哇哇大哭起來,東屋桂芬低聲地哄著,西屋黃小玲則仍在不住地罵著:“二娃子,我昨兒說什麼來著?咱們根旺還小,經不住風吹,你倒好,下著雨就跑過來接我們來了。你安的是什麼心呐!這不,孩子腦袋燙著呢!一定是昨晚上著涼了!半夜裏喂的奶都吐了!”
葉根在低聲說著些什麼,黃小玲卻始終不依不饒,並且越說越大聲。
葉根依舊始終在苦苦勸著黃小玲,可惜根本就不頂用。沒奈何,葉根隻好自己先做了些飯吃了去地主家幹活去了。
“桂芬?桂芬?你快起來,咱家根旺病了,你快去請個大夫來給孩子看看吧。”黃小玲站在院子裏跳著腳地喊。
“怎麼了?”桂芬穿好衣裳出來,見黃小玲抱著葉根旺在那裏直哭,知道孩子是真的病了,忙吩咐站在門口的葉紅英照顧葉招娣一下,自己則急急忙忙跑出了家門找大夫去了。
“杏兒,你也起來,幫著你姐姐做飯去。”爺爺翻了個身,開始摸索著穿衣起床了。
既然爺爺都吩咐了,自己這個剛來的孫女也不能不聽不是?葉紅杏隻好不情不願地起了床,費力地開了西廂房插著的門閂,邁步朝茅房的方向跑去。
茅房已經被黃小玲給占了。
“杏兒嗎?你在外邊等等,二娘一會就出來。”黃小玲在茅房裏說。
孩子病著你倒先往茅房裏占坑來了?葉紅杏無奈,畢竟人不能被尿憋死,反正她也隻是個孩子,也不必怕羞,再說鄉下孩子們誰不是隨地大小便的?於是葉紅杏隨便在牆角一蹲,把褲子一脫就嘩嘩地小便起來。
“呀!杏兒你怎麼在那裏撒尿?那裏可是你爺爺種花的地方,當心他看見了說你!”黃小玲尖著嗓子說,聲音大得分明就是故意想讓爺爺知道。
“杏兒!誰讓你在那裏尿尿的?”爺爺聽見動靜,從門口探出頭來,一眼就憋見葉紅杏正蹲在自己最喜歡的那叢君子蘭旁,這老頭子平素挺喜歡那花兒的,見葉紅杏如此不知好歹,立刻就氣得火冒三丈,也顧不上自己腰帶還沒係好,氣咻咻地就從屋子裏衝了出來。
老爺子動作極快,三步並作兩步就衝了過來,一把抓起葉紅杏,啪啪就是兩巴掌,葉紅杏立刻就感覺到臉頰火辣辣地疼。
“爺爺,你幹嘛打我?”雖然疼,可葉紅杏仍忍著疼沒哭出淚來。
“打你?你還不知道為什麼打你?天呐,桂芬她是怎麼教孩子的?杏兒都這麼大了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她這個當娘的當的真不稱職!”黃小玲三句兩句就把矛頭指向了身為大房的桂芬。
“你也回屋去!”爺爺被黃小玲說得更為氣憤,氣得胡子一個勁兒地抖啊抖的。
葉紅杏看了心中害怕,這還是昨晚那個跟自己“推心置腹”般聊天的爺爺嗎?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葉紅杏趕緊從花叢裏跳出來,回頭瞅了瞅自己撒尿的地方,根本就是一點都沒踩壞爺爺的花嘛!
“花沒踩壞,我小心著呢!”葉紅杏本想寬慰心疼花的爺爺兩句,可黃小玲尖酸刻薄的話立刻就飄了過來:“花是沒踩著,可你的尿呢?那可是很有名的君子蘭,嬌貴著呢!你在那兒尿了一泡,嘖嘖,肯定燒死!”黃小玲說著,扭著屁股回屋裏去了。
爺爺陰沉著臉走過來查看蘭花,見葉紅杏那一泡晨尿果然波及到了自己心愛的蘭花,立時又是一陣氣憤,一巴掌把一旁豎著放的鐵鍬抄在手裏,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一塊尿泥給鏟起扔到了一邊。
“爺爺,我不是故意的,剛才二娘她占……”葉紅杏想解釋一下,可爺爺卻不等她解釋完,蹲在地上的他一揮左手,止住了葉紅杏的話:“我不想聽,你自己到西廂房麵壁去吧,今天不用吃飯了。”
葉紅杏默然,她委屈,她憋屈,她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她想大聲喊冤,要她麵壁?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子的委屈?可看爺爺那張鐵青著的臉,葉紅杏知道自己此時若是不表現得乖一些,說不定爺爺一生氣還會繼續打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