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紅杏怔了一下,張花匠的話一點都沒錯,花種是人家的,人家想賣就賣,不想賣就不賣,這道理天經地義,誰也不能強買強賣不是?
“可是,我們是真的想要買您的種子,然後自己種花的。”出乎葉紅杏的意料,吳花兒居然大著膽子伸手撐住了門。
“你們給我走!我說了,我的花籽不賣!”老花匠的強脾氣也上來了,直接用力將門一關,跟著踢踢答答的轉身走了。
“杏兒,都怪我不好。”吳花兒轉頭看著杏兒,她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在強忍著眼淚不流下來。
“沒關係的,老光棍都有怪脾氣。”葉紅杏咧咧嘴,心中卻很不以為意。不賣就不賣唄,難道她就不能想辦法弄些花籽出來了?
“杏兒,咱們怎麼辦?”吳花兒剛才學著杏兒的樣子用力地撐住了門,這已經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出格的事情了,現在人家已經轉身走了,她立刻就又沒了主意。
“咱們這樣這樣……”葉紅杏在吳花兒的耳朵旁低聲出了個主意,吳花兒有些遲疑:“這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花兒姐你不知道,人越是老了,這心啊,就越孤獨,越盼著能有人陪他一起說說話,一起說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算是你給他搗了亂,他也不會怎麼樣你,反而還會求你繼續陪他。”葉紅杏輕笑道。
她跟吳花兒說的辦法其實很簡單,她倆這幾天就在這裏找地方住下,然後一有時間就來這裏磨那張老頭,她還就不信了,這張老頭天生就喜歡這麼孤著,天生就不願意讓他的手藝能夠有個傳承下去的機會!
打定了主意,葉紅杏就和吳花兒在附近找了戶人家,說好了每天都給一文銅錢的房租錢,飯菜什麼的都不用管。因為那戶人家的房子原本也空著,有這麼個賺錢的生意自己送上門來,他們自然是歡喜無比,當即還送來了被褥和臉盆之類的東西。
“杏兒,咱們不跟村裏來的人說一聲嗎?”吳花兒這還是第一次在家之外的地方住,心裏發慌。
“當然要去說一聲了,這天這不還早著呢嗎?咱們先歇一會兒,一會找個人過去跟他們說一聲就行了。”葉紅杏說。
“可是……”吳花兒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咱們倆都這麼小,出來的時候又跟家裏說了要回去,現在卻……”說到底,她還是覺得自己和杏兒的年紀都還太小,在外麵留宿什麼的不太方便。
“沒事的,說不定今天咱們就能說動那個花匠,順便把他帶回咱們村呢!”葉紅杏嘿嘿地笑,她還就不信了,在金錢和人情的雙重夾攻之下,那個張花匠就真的那麼鐵石心腸!
打定了主意,葉紅杏又找來租的這間房子主人家的孩子,從兜裏摸出三個銅錢來,要求他們務必要到某某處,找一個名叫某某的人,告訴他們,她,還有吳花兒今天都不回去了,讓他們不要再等了。
那孩子得了銅錢,歡天喜地的去了,葉紅杏笑笑,知道在這個時代,錢仍是可以使鬼推磨的。
回過頭來,見吳花兒仍然一臉的憂色,葉紅杏便笑著勸她:“花兒姐,這信兒都送出去了,你就別再擔心了。咱們現在該想想怎麼才能讓那老爺子接納咱們了。”
“還能怎麼辦?就按你說的辦吧。”吳花兒也想不出什麼妙招,隻能按照葉紅杏的無賴做法行事了。
兩個小姑娘手拉著手從租房的這家走出來,又來到了張花匠家的院子外邊。
這個時代的人家,院子普遍蓋的很矮,因為民風淳樸,家家戶戶又普遍比較窮,家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自然也就用不著防盜,因此這裏簡直就是做到了夜不閉戶的程度,連著好多年都不會有人家丟一丁點兒的東西。
沒有偷盜,院牆自然也隻是象征性的壘一下了事。張花匠又是年少時候出去,到了暮年才回來,這老院子倒也還勉強能住人,隻是這院牆早就被附近淘氣的孩子們給扒的高高矮矮破舊不堪了。
葉紅杏和吳花兒來到了院牆外,吳花兒瞅了一眼隻比自己略高的土坯牆,歎了口氣,蹲下了身子。
吳花兒有自知之明,單憑她這從來沒出過門的小身子骨,這四尺來高的牆頭她可翻不過去。好在有杏兒陪著她,杏兒年紀小,身子又輕,吳花兒隻要蹲下來讓杏兒站到自己肩頭上去,她再站起身來,杏兒就能輕而易舉的跨到牆頭上去了。
因為兩個小姑娘這還都是第一次合作,吳花兒又怕自己力氣不足,所以等葉紅杏的腳站到她肩膀上後,她就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
葉紅杏隻感覺到自己仿佛騰雲駕霧一般,一下子就被舉得老高,身邊的牆頭立刻就在她可以輕而易舉地跨過的範圍之內了。
“花兒姐,我過去了!你到門口那等著我,我給你開門!”葉紅杏輕聲說了一句,跟著便輕手輕腳的站到了牆頭上。
院牆的裏頭,靠牆的地方放著一些雜物和農具,還有一些用來燒火做飯用的柴禾。葉紅杏輕輕一躍,身子就跌到了柴禾垛上。柴禾垛微微顫了一下,葉紅杏順勢往下一坐,兩腿岔開,像是坐滑梯似的,一下子就從柴垛上滑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