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寒梅彩衣,雪裏春信(1 / 2)

正值軍閥混戰,多事之秋,國內兩大割據勢力江南金陵中央政府與江北蕭氏軍閥更是對峙多年,因江北蕭大帥自關外打進關內,勇猛善戰,其長子蕭北辰更是用兵詭奇,金陵政府竟是從未討得半分便宜,唯有與江北蕭氏劃奚水而治,然開春這一戰,蕭軍團長江嵩仁竟是臨陣歸順虞軍,虞軍反敗為勝,置於死地而後生,竟將蕭軍少帥蕭北辰並一個旅的兵力困於項坪口,且全殲蕭家軍一二梯隊共計一萬餘人,江南金陵政府就此揚眉吐氣,虞家五少鳳子龍孫,翻天覆地,一戰成名,自此統兵治政,威震海內。

這一場北上之戰,激戰了半年多,虞家軍搶占鐵路主幹,將奚北一帶打得是煙霧彌漫,屍填溝壑,自然是震驚中外,備受矚目,便有美國特裏先生的秘書沈晏清出麵,奔南走北,力促和談。

這一日上午,虞軍中軍行轅指揮所內,半個牆麵上都掛著標示著兵力標識的戰略地圖,窗邊擺放著一盆怡人的玉海棠,芬芳吐翠,機要室秘書長汪濟站在辦公桌對麵,朗朗地念著沈晏清專門寫給虞昶軒的一封信。

虞軍長鈞鑒:

項坪口一戰,五少之名,威揚海內,然一將功成萬骨枯,眼見生靈塗炭,耗盡人民膏血,擲盡士卒生命,值此寇仇外患,扶桑虎視,大好河山,任夷人宰割之際,南北內戰,鬩牆煮豆,縱居功至偉,又有何益?

……

沈某有良言相告,如今虞軍雖占盡上風,然對蕭軍,卻有‘三不可滅’!

一不可滅:蕭少用兵之狠,世人皆知,若決意與君同歸於盡,魚死網破,虞軍非但無半分便宜可得,且必實力大損,虞軍若是覆滅過半,金陵虞家,又憑何與三大家族爭鋒?

二不可滅,江嵩仁雖歸順虞軍,但其心難測,江乃蕭少授業之恩師,蕭少待此人甚篤,真心歸順與否,恐金陵之鈞座亦不敢輕信,如今江師屯於項坪口之外,若決戰時顧念舊情,竟反戈一擊,哀哉!項坪口則為虞軍覆滅之地矣。

三不可滅,虞家兩子皆先後喪於扶桑軍之手,虞軍與扶桑之仇,不共戴天,然金陵之牟、陶、楚皆親扶桑派,曆來忌憚虞軍,實乃南北分割,唯虞軍與蕭軍勢均力敵,固牟、陶、楚不敢輕動,五少此戰,天時地利人和,無一不至,容沈某一言,實乃僥幸,但若少年意氣,一舉滅蕭,隻怕凱旋之日,竟是金陵三梟聯手滅虞之時!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各中利害,五少自明,若聽沈某一言,南北和議,則天下太平,萬民歸心,而五少之功,功在千秋矣。

……

沈某這般肺腑之語,絕無私欲,竭誠奉告,虔請鈞安。

這一番信件念下來,言辭極為懇切,且句句切中利害關係,虞昶軒麵窗站著,鐵灰色戎裝領上的領章硬邦邦的耀眼刺目,手中拿出一根細長的洋火梗子,在磷麵上輕輕一劃,就聽到“哧”的一聲,一叢幽藍色的火苗從他的手指間升騰而起,他眼望著火苗,笑一笑,道:“顧叔,你看呢?”

虞軍高參顧以綱抽著煙,那一張精明算計的麵孔掩在煙霧之中,道:“這個沈晏清果然不凡,鈞座日夜擔心的三件事情,竟都被他一一言中了。”他頓了頓,看了看虞昶軒筆挺的背影,又笑道:“軍長如今自是英明果斷,非比往昔,鈞座說,這打與不打,還要看你的決斷。”

虞昶軒略一垂眼眸道:“我之所以打贏了這一場仗,全是靠父親和眾位叔叔的成全,但好容易將蕭北辰堵在項坪口,如是再放了他,此人詭計多端,隻怕以後再沒機會拿到他了!”

他隻在那裏思忖著,那火苗竟一直燒著,一直燒到了虞昶軒的手指,虞昶軒眉頭一皺,將帶著火苗的梗子捅到了花泥裏去,就聽得“哧啦”一聲,唯有淡淡的白煙從泥土的縫隙裏無聲地漫出來。

顧以綱慢慢地道:“鈞座到底是低估了牟陶兩家的實力,一招不慎,竟是讓這兩大家族做大起來,隻怕現在虞軍的勁敵,已經不是江北蕭氏了,軍長,容老朽說一句,這外敵可禦,內鬥卻是難防啊。”

虞昶軒明白顧以綱的話中之意,終於轉過頭來,扔掉了那一盒洋火,淡淡笑道:“算了,到底還是顧叔明白,時機未到,虞軍再進無益,我看這個順手人情,我們還是做一做罷。”

顧以綱笑道:“就按軍長說的辦罷。”這番計議方定,虞昶軒正準備叫秘書長進來擬電文,就聽辦公室外有人敲門,站在一旁的馮天均過去開門,副官吳作校隨著馮天均走進來,手持一封信,立正道:“軍長,顧主任明天就到了。”

虞昶軒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就微微一頓,從吳作校的手中接過信來,拆開慢慢地看下去。

越往北,天就越冷。

火車轟隆隆地行進著,頭等包廂裏的那一盞燈徹夜未滅,到了淩晨時分,窗外下了一場薄薄的小雪,天氣更加的寒冷起來,包廂裏卻還是暖熱的,護士剛給葉平君打了一針,就聽到有人拉開了包廂的門,護士回過頭去,“顧主任。”

顧瑞同走過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葉平君,見她還睡著,臉色還是不太好,就轉頭對護士道:“一會兒下火車,還要坐一段汽車,她這身體能行嗎?”護士道:“剛打了一針,應該沒什麼問題。”顧瑞同點點頭,那護士也就端著藥盤走出去了。